他说着,从人群中拽出了一个小少年来,正是相长宁,他慢吞吞地掸了掸袖子,道:“清虚宗。”
那登记弟子面露狐疑道:“我记得清虚宗的道友已于前几日到达了才是,怎么又来了一个?”
相长宁道:“那是我家师兄。”
登记弟子听罢,仍旧不太相信,道:“你说说,你师兄姓甚名谁?”
“秦于晏。”
那登记弟子冲旁边的师兄弟使了个眼色,查询一番之后,确认无误,又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大甘心地问道:“可有信物?”
这话听的相长宁都笑了,道:“我受师门之命,前来贺礼,怎么还要信物?你问问这数百宾客,谁去送贺礼还要冒充别派弟子的?你莫不是看在我年纪小,蓄意欺负我不成?”
那登记弟子想不到他年纪不大,倒是牙尖嘴利得很,被这一通挤兑,脸都涨红了,强撑着道:“既没有信物,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乱混进去的?”
相长宁冷笑一声,正欲说话,却听旁边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子声音道:“长宁……道友?”
这声音有些耳熟,相长宁转头看去,果然见着了一个熟面孔,几名身着豆蔻紫衣裳的女修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来,其中一人小声道:“百灵师妹,你认识他?”
那出言唤相长宁的女子正是松百灵,她点点头,相长宁见状,便展颜一笑,道:“这位姐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松百灵听罢,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不免有几分不自然,大约是想起了当初在怀谷秘境中发生的事情来,相长宁见她这般,也不以为意。
松百灵旁边的缥缈宗女弟子见状,便向那玄镜门的弟子道:“这位道友我们认识,确实是清虚宗的。”
那玄镜门的弟子听了,面上闪过几分尴尬和不自在,还是旁边的弟子有些眼力,连忙道:“这位小道友,方才多有得罪,贵派的宿房在这边,请随在下来。”
相长宁微微颔首,也并不是非常在意方才的事情,他如今看起来年纪小,面嫩好欺负,又经常刻意收敛气息,会出现这种事情实属正常,以后说不得还会碰到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若是一个个去气,恐怕早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他跟着那玄镜门的弟子往前走,路上能看见不少其他门派的修士,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这位道友,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弟子道:“道友请说。”
相长宁道:“你们宗门有没有一个叫郁长风的弟子。”
那弟子愣了一下,相长宁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他已经不是弟子了,成了什么长老一类的人,你可认识?”
那弟子听罢,苦思冥想了半日,才摇头道:“抱歉,我进内门时日尚短,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道友或可找其他人问问。”
相长宁闻言,便仍旧道了一声谢,转个弯,前面出现了重重楼宇,屋檐高低错落,十分壮观,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小院前,那弟子便道:“清虚宗的道友宿在此处,若有什么需要,道友只管与我们说便是,不必客气。”
相长宁点点头,那弟子又客气几句,这才离去了。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道你要等结婴大典结束之后才来,晃荡了这么些天,你倒总算是记起来这桩事情了。”
相长宁一笑,进得门去,一面道:“这话怎说的?我答应过的事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西面的轩窗大开,秦于晏正坐在窗下,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道:“大多数人作出承诺的时候大抵都是信誓旦旦,坦坦荡荡的,但是毁诺的时候,也都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到的。”
他说着,忽而想起来什么,自嘲一笑:“罢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待相长宁进了屋,秦于晏才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来,道:“两日后便是大典,这期间你收敛些,不要作妖,免得节外生枝,待大典结束,我们便回宗门去。”
相长宁随手从棋盅内拈了几枚白子,一上一下地抛着玩,懒洋洋地答应了,又道:“我记得你年纪似乎也不大,怎么这样闷?”
闻言,秦于晏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结成金丹已有三百多年,头一回听见有人说他年纪小,而且还是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口中说出来的,不由失笑,想了想,忍不住挤兑道:“自然比不得您老人家年轻。”
相长宁表情一滞,将棋子抛入棋盅内,转身便走,后面还传来秦于晏明知故问的声音:“欸,怎么不高兴了?”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相长宁很容易便寻到了一间空屋子住了下来,粗略收拾一番之后,他便取出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铜镜来,搁在桌上,不多时,那铜镜表面上飘起了一缕灰色的雾气,那雾气逐渐凝结成了一道人形,青年模样,眉目清隽,正是殷寒庭的魂魄。
他左右四顾,才道:“咱们已经到玄镜门了么?”
相长宁点点头,随口道:“这两日你就在房间里修炼,用我教给你的方法,凝炼魂魄,切记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人收了去,这里人多手杂,到时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殷寒庭听罢,道了一声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随后便果然在墙角找了个地方,开始修炼起来,相长宁看了他一眼,阖上双目,盘膝入定,房间陷入了一片宁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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