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于晏没说话,相长宁动了动手,袖子完全拽不动,他道:“你挪一挪腿。”
秦于晏看了他一眼,果然照做,相长宁连忙扯住自己的袖子,然后欲盖弥彰似的挠了挠自己的鼻尖,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尴尬的气氛总算是揭过了。
但是没多久,秦于晏的额发又蹭了过来,丝丝凉凉的,痒得不行,相长宁搓了搓鼻子,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鼻尖估计都要破皮了,遂道:“你把脸挪开些,头发掉下来了。”
秦于晏也不反驳,果然把头偏开些,然后相长宁感觉这下更奇怪了,轿子内的空余空间不大,秦于晏原本是一条腿半弯着,一条腿压在座位上,也就是在相长宁的身旁,整个人微微倾斜,处于相长宁的上方,但是秦于晏方才那一偏,两人之间的姿势就变换了,就仿佛是他将相长宁整个环抱在怀中一般。
相长宁:……
相长宁心里郁闷,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方才说让挪腿也是他,让挪脸也是他,秦于晏都一一照做了,现在他总不能又让秦于晏把额发给剪了罢?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相长宁光是这么看他就觉得累得够呛,想了想,把轿帘掀开,然后拿起那些精致的金银器具摆设,什么落地烛台,妆匣小柜,开始往窗外扔。
秦于晏:?
等他都扔完了,轿子里的空间也略微宽敞了些,相长宁又往旁边让了让,挪出些位置来,道:“你坐这里。”
秦于晏自然不跟他客气,当下便坐下来,不过那位置本就只容一名体格娇小的女子坐的,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处,可想而知会如何,手臂相挨,肩膀碰触都是小事,对于相长宁来说,秦于晏的体格要较为修长,两人贴在一处,淡淡的暖意隔着衣物传过来,不知为何,相长宁总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
空气一度沉默,就在这时,忽然,轿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将两人撞作了一团,相长宁的脑门被磕得一晕,他低声道:“怎么回事?”
秦于晏扶住他,轻轻撩开轿帘往外看去,也低声回道:“我们好像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闻言,相长宁立即展开神识,探知外面的情况,那四具傀儡抬着轿子到了一处密林中,到处都是茫茫的白色雾气,一片死寂,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唯有傀儡走动时,发出的咔哒咔哒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应和着这副诡异的场景,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相长宁探知片刻收回神识,答道:“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黄泉谷了。”
秦于晏听了,便道:“现在你打算如何?”
相长宁晃了晃手,手腕上缠着的白色骨链相碰撞,发出簌簌的声音,他道:“我如今丹田已经被封住,若是想强行逃走,怕是有些困难。”
秦于晏看了看他手腕上的骨链,沉吟片刻,道:“恐怕要先想办法将这骨链除去。”
相长宁忽而道:“我的储物袋中有一枚玉佩,你将它取出来。”
闻言,秦于晏果然伸手将他腰间的储物袋摘下,然后取出一枚玉佩来,那玉佩足有半个巴掌大小,雕刻成了一只怪模怪样的鸟,闭着眼睛,三头六翼,尾羽极长,秦于晏没见过这种鸟,面上浮现些许疑惑来。
相长宁见了,解释道:“这是一种灵器,可以隐匿人的修为,你将它配上。”
秦于晏照做,相长宁又道:“注入灵力。”
很快,那玉佩上便腾起一阵微亮的光芒,将秦于晏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光芒一闪即逝,之后玉佩再次恢复了正常,唯有那只怪鸟的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
此时的秦于晏,从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将将引气入体的小修士,相长宁十分满意,叮嘱道:“这玉佩你先戴在身上,不要弄丢了。”
秦于晏应了一声,看相长宁将那大红的袍子往身上一裹,不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相长宁一边裹,一边道:“自然是要穿上了,别叫那冥泉老祖发现不对。”
秦于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点难以置信地道:“你要冒充那个姜姓女子?”
相长宁将袍子系好,挑了挑眉,道:“否则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将这骨链解开么?”
他说着伸出手来,老实道:“我可没有姜瑟如那般好胆量,一条手臂说砍就砍。”
秦于晏不由默然,心道,你下手砍她的时候,可没有半分手软,想是这样想,但是他心底也不愿意相长宁真的砍掉一条手,又想起来什么,道:“可是那姜瑟如是女子,你……”
闻言,相长宁微微抬头,天光从飘荡的轿帘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的面孔上,泛着些淡淡的绯色,更衬得面如冠玉,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来,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他说着抖了抖那大红外袍,道:“这冥泉老祖根本不知道送过去的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何出此言?”
秦于晏将目光移到那袍子上,忽然恍然顿悟,他这才注意到,那袍子被相长宁穿在身上刚刚好,就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但是相长宁的身形很明显与姜瑟如不同。
这样的话,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看出,派出四具傀儡去接人的冥泉老祖,根本就不知道他接回去的人是谁,而相长宁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见秦于晏想明白,相长宁伸手撩开轿帘,外面的雾气涌入轿子里,远处的崇山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影影绰绰地露出些许轮廓来,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还未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