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于晏就在这深渊之下修炼,已有快一百年了,他依旧没有醒过来,相长宁每次来,看到的都是魔婴,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岁月漫漫,将相长宁心中的焦灼都给磨平了。
他不知道秦于晏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但是每隔一段时间,相长宁不论身处何处,都会来到寒渊城下看一看。
和每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深渊之中到处弥漫着淡灰色的雾气,冷森森的,随着相长宁的步伐轻飘飘地浮动着,仿若鬼魅。
相长宁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很快,前面出现了一个石台,石台四周布置着一个阵法,那是相长宁亲手布下的,这世间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开这个阵法,为的就是防止魔婴趁他不在的时候作妖。
待看清那个石台的时候,相长宁不由挑了挑眉,一个玄色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过来,神情很快褪去了原本的冷肃,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
他道:“你来了。”
相长宁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道:“醒了?”
虽然是这样问,但是他的面孔上并无喜色,秦于晏有些莫名,但还是上前一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相长宁不以为意地道:“感觉如何?”
“尚可,”秦于晏低头看了看石台上的阵法,道:“这是你布置的?”
“嗯,”相长宁似笑非笑道:“如何?还算牢靠?”
秦于晏道:“确实精妙。”
相长宁摸了摸下颔,听了这话便笑了,道:“可要我放你出来?”
秦于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你……”
他顿了顿,在相长宁不解的眼神中,抿起唇继续问道:“你似乎并不高兴。”
相长宁懒洋洋地笑道:“自然了。”
秦于晏眼神一沉,道:“为何?”
相长宁笑眯眯地答道:“放你出来,我道侣会不高兴的。”
闻言,秦于晏的瞳仁紧缩了片刻,他猛地伸手放在那阵法隔绝开来的屏障之上,声音低沉而压迫道:“道侣?”
这一声听得相长宁不知为何,觉得耳根发麻,他捏了捏耳朵,笑道:“恩,没错。”
秦于晏沉默了一会,紧紧盯着他,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才开口道:“是谁?湛华璟么?”
相长宁漫不经心地道:“不是。”
秦于晏的表情有点愤怒,又有些生气,硬邦邦地道:“是谁?”
相长宁笑嘻嘻:“不告诉你。”
秦于晏顿时气结,他的眼底渐渐翻腾起怒意,在暗红色的瞳仁中流转,气势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相长宁摸了摸鼻子,忽然不耐地道:“回回都是这一招,你腻了没有?”
秦于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一气儿连珠炮似地道:“你好好修炼,别整天弄这些有的没的,等他醒了,我自然会放你自由,成日里骗我,哪一回骗到了?”
听罢这话,秦于晏看上去有点发蒙,张口结舌,似乎没弄懂目前的情况:“不、我,我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相长宁便冷声威胁道:“你若是再不安分,天天作幺蛾子,我便把你切了炖汤吃。”
声音铿锵有力,震得秦于晏半天没愣过神,相长宁又冷冷问道:“这一阵子修炼得怎么样了?”
表情之冷淡,语气之严厉,竟让秦于晏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道:“尚、尚可。”
相长宁听了,又摸出几瓶灵丹来,扔进他怀中,道:“把这些服下,我上次听说流火岛有一种灵物,服下可以使人修炼事半功倍,下回我再带过来。”
秦于晏拿着那几瓶灵丹,欲言又止,止而欲言,最后道:“一定要在这里修炼么?”
相长宁不耐烦地道:“这里是最快的地方,不然你还想去何处?天上么?”
秦于晏无语,半晌道:“连云山上如何?”
相长宁哼笑一声,忽而意识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凝固,转为若有所思的神色,狐疑地盯着他,道:“你是谁?”
秦于晏默然,答道:“我是秦于晏。”
这回换相长宁懵了,确认似地又问一遍:“不是魔婴?”
结合他之前的表情举止,秦于晏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不是,魔婴已被我压制住了。”
相长宁依旧怀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那东西太狡猾了,不知骗了我多少次,每一回都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它倒是十分开心。”
听了这话,秦于晏心中不由一动,看着相长宁的面孔,竟然生出几分心疼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场景,满心期待的相长宁在发现自己被骗之后的感受。
想到这里,秦于晏伸出手来,在相长宁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掌心出现了一团深紫色的光芒,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胖娃娃,模样与秦于晏一般无二,它见了相长宁,先是惊慌,然后立即想逃走,奈何被秦于晏早有察觉,一把攥在手里,淡淡道:“听说你喜欢戏弄人?”
魔婴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简直比魔物还要可怕,呜呜呜呜!
第176章
冬去春来, 到处都是鸟儿啾鸣,万物生长,春光明媚,散发出一派勃勃生机, 此时的连云山头,依旧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仿佛无论过去多少岁月, 都不会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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