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折腾都没有出汗啊。”付育新说。
“不要动啦!又不打针不疼的!”孩子妈大声训斥。
“退热的药呢?”付育新看见付靳就伸手。
“正在热。”付靳靠在门边上,小孩儿的哭声简直震耳欲聋,他妈妈的训斥声也很吵。
“你丢不丢人啊!人家哥哥看了你都想笑!”孩子妈逼迫小孩儿抬起胳膊,“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带你出岛看西医!直接一针给你下去了!”
小孩儿的哭声顿时小了好几个分贝,哭得满脸通红的扭过脖子看了付靳一眼,含糊道:“他是叔叔,不是哥哥…”
付靳一笑,抱着手臂说:“我们这里也有退烧针可以打。”
小孩儿愣了一秒,随后以将房顶掀了的气势放声大哭起来。
“付靳!”付育新严厉地吼了一声。
付靳赶紧两手一抬示意自己错了,踩着哭声到后院去看热好的药。
“我向来不主张用打针的方式退热。”付育新将冰袋取过来解释,“是药三分毒,小孩儿才这么小,逢感冒发热就打针身体哪里受得了。”
孩子的妈连忙称是,小孩儿一听不打针竟然笑起来,边抽泣边笑。
“唉。”付育新将冰袋搁在小孩儿头上,站起身咕哝了句:“当初就不该让他学什么中西医结合,学出个四不像来。”
付靳端着热好的药过来,到门前正好听见这句。
脚步顿了顿,一时竟然有了不想走进诊室的排斥感。
当年中西医结合是他选的,瞒着老付悄悄报的志愿,被发现以后老付一度连断绝关系、让他别再回来的话都说出来了。
学中医的和学西医的互相之前确实有那么点儿偏见,中医嫌西医用药伤身治标不治本,西医嫌中医没科学依据是玄学。
别说老付这种老顽固,付靳自己读书的时候身边也有不少医学生只站一方。
“把退热的药喝了吧。”付靳走进去,将盛了中药的碗递给孩子妈。
“谢谢你。”孩子妈甫一接过,床上的小孩儿就扑腾着开始抗拒。
退热药里已经加入5g甘草了,但对小孩儿来说味道肯定还是不会好。
“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小孩儿大声哭着叫嚣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来了!”
“你不来是最好的。”付育新说,随后转过头看付靳:“你倒是把口罩戴上啊。”
“您是主治医师嘛。”付靳微微一笑,“我主要负责打杂。”
“那也给我戴上,没点儿素质。”付育新手一挥。
付靳不为所动,这会儿依然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一袭干净的白色长衣,整个人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付育新不禁愣了愣神。
确实不像他,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像,养在身边这么些年,就算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付靳还是半点儿不像他付育新的儿子。
“付医生在吗!”诊室外面忽然有人喊,“哎小付在啊,小付帮忙看看也行,小问题…”
付靳回身,今天病人来得比平时多。可能是到了季节更替的时候,岛上伤风感冒的人不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付靳问。
“昨天来看过一次,喉咙疼,今天还是疼得厉害。”来的是个付靳眼熟过几次的中年男人。
付靳带着他进隔壁诊室,他说昨天来看过…应该是让老付给看的。
这下“父子俩”都忙起来,后院炉子上煎的药没人照看也没人送了。付靳忍不住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之前倒是有个会煎药的音校学生帮过忙,可惜毕业了,现在要再在岛上找个懂点儿医又有闲的人帮忙确实不容易。
“嘴张开,我看看喉咙。”付靳将口罩戴上,拆开医用棉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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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屿第一男子体育中学的晚训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持续到黄昏日落。
周一三五练习专项,周二四用来集中训练,今天周二。
崔少言整个人被搞得精疲力竭,仰脖灌下大半瓶矿泉水,漏得满地都是。
这不是被训练搞累的,他今天头一回参与了学校的抢饭竞赛,发现狂奔真的很智障但不狂奔真的饿死。
“太他妈难了。”崔少言人往地上一蹲,回手随便一抛。
被捏瘪的矿泉水瓶准确无误地落入离他几步远的垃圾篓里。
鼓掌声传来,崔少言回头一看,又是李华。
披着敞开的外套站在树下,看样子刚洗过澡了,寸头还能看出湿。
“徐冬跟我说你收到战书了。”李华说。
“啊。”崔少言起身,“全尼玛是错别字,不会写了还用拼音代替。”
下战书的自然是他揍过的那个黑猩猩陈子烽,跟他一个班,文化水平显然比崔少言以前在东城碰到的混混还低。
“他约你干嘛了,你答应没?”李华一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喊人去揍他’的看热闹表情。
“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崔少言一脸冷漠,“他喊我明天训练专项的时候,跟他比篮球。”
“噢。”李华看上去挺扫兴的,“那你要输的。”
崔少言很想说“你又知道”,但事实是他好几个月没碰篮球了。
去年十一月被学校开除,到现在三月,一算四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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