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看梁易澄,也不敢看蛋糕,视线无处安放,如同一个犯错的小孩。
忽然,他伸出一手,把那片心形的巧克力取下,仓皇地塞进了嘴里。
“哎!朗哥!”
符朗的动作猴急,巧克力体积还不小,梁易澄很怕他噎着。
符朗却固执地含着那块巧克力,腮帮子撑得鼓起了一小块,还不舍得咀嚼,像只贪婪的小仓鼠。
薄薄的巧克力片很快就化了,梁易澄看着符朗的脸渐渐瘪了下去,可符朗依然愣愣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蛋糕。
被取走的巧克力带走了表面的一块薄薄的白色忌廉,露出了底下橙色的慕斯蛋糕。
好好的一只白猫,却像被他弄得头破血流了一样。
梁易澄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那块小小的“伤口”,想了想,从袋子里摸出一根粉红色的蜡烛,恰恰插在了那个小小的“伤口”上,把它堵得严严实实的。
“朗哥,虽然你今年27岁了,但我只能给你点一根蜡烛,因为这是你和我过的第一个生日。”
梁易澄小心翼翼地把蜡烛点亮,腼腆地揉揉鼻子,轻声说:“我还想和你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明年的今天,我给你点两根蜡烛,后年点三根,直到蜡烛多得再也放不下……”
“也还想和你在一起。”
符朗怔怔地看着那根蜡烛。
淡黄色的烛光明亮而温和,渐渐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给清冷的屋子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符朗一声不吭,却缓缓地低下了头。
梁易澄看不见符朗的表情,但符朗的沉默让他不安。
就在这时,在烛光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见几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看不见的地方掉了出来,直直落在符朗的裤子上。
或许还发出了“啪”的声响。
又或许那是他的理智碎裂的声音。
梁易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站起身,扑到符朗的身前。
梁易澄粗暴地掐住符朗的脸,逼他抬起头。
桃花潭决堤了。
他心爱的人,崩溃了。
梁易澄动作太过急躁,以至于小桌子都被他带到了一边。
烛光被带得摇曳了起来,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忽明忽暗的灯光,让符朗看起来更脆弱了。
“朗哥……”
梁易澄觉得那对半阖的桃花眼是在看着他,可涌出的泪水却让一切都变得迷离惝恍。
分不清是爱是恨,也辨不出是喜是悲。
他只能看到那张英俊的脸被决堤的泪水沾湿,符朗却任由他没轻没重地捏着,不躲不闪,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梁易澄心如刀割,却束手无策。
他的手轻轻地捧着符朗的脸,闭上眼,俯下身,低下头,慢慢地吻上了那紧闭的唇。
被亲吻的那一刻,符朗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符朗的唇微微湿润,梁易澄慢慢尝到了泪水的咸味。
像只为受伤的同伴舔舐伤口的小动物,他不厌其烦地把那不该出现在符朗身上的恼人味道舐去。
终于,那两片唇只剩下符朗的味道。
梁易澄满意了,松开符朗,刚想直起身,却抱住了。
他猝不及防地往前倒,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他,让他跨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梁易澄被壮实的双手牢牢地按住,符朗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前。
符朗一言不发,温热的泪水却渐渐沾湿了梁易澄那薄薄的T恤,让他的胸前一片湿热。
梁易澄的心,随着心上人竭力克制的啜泣发颤。
他好想好好地亲吻这个人。
梁易澄轻轻推了推胸前的头,符朗却猛地一颤,然后把他抱得更紧了,仿佛恨不得要将他肺中的空气都榨出,好让自己挤进他的心里。
“别走……”
符朗的声音很低,却震荡了梁易澄的胸腔。
不断回响,不断放大。
在这个让他几近窒息的拥抱中,梁易澄忽然明白了。
符朗就像个溺水的人,在奄奄一息的绝望时刻,本能地抱紧了最后的希望。
他,竟是符朗最后的希望。
梁易澄缓缓抬起不住颤抖的手,抱住符朗的头。
“我不走,朗哥,我不会走了……”
梁易澄的声音温柔至极,手却更温柔地摩挲着符朗的头发。
充满安抚意味的动作让符朗终于松开了些许,刹那间涌入肺中的空气,甚至让梁易澄感到头晕目眩。
他闭上眼,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符朗的发顶。
他曾不满符朗的沉默寡言。明明有他在身边,符朗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一切。
他竭尽全力,小心翼翼,只想为符朗排忧解难。
可他却没有想过,符朗渴望的,从来都不是让他分担。
他总是痛恨自己的无力。
他能给符朗的,只有微不足道的感情,和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可他却没有料到,如果把这些他认为一文不值的东西全都带走,坚强如符朗也会轰然崩塌。
符朗依然安静地把脸埋在梁易澄的胸前。
梁易澄生怕符朗窒息,只能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背,确认他还在呼吸。
“朗哥,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只是……想起了警长,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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