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默多克愤愤不平地说“您就是太过仁慈了。”
仁慈这个词,不应该在这时候用,容易给观看者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北野光顿时有些不喜,垂下眼脸,遮掩住自己变冷的视线。
威廉默多克恍然不觉,按照计划操心道“先锋营真的没有刑讯您吗?您不必害怕,民众还是记着您的无私奉献的!如果受了欺辱,请您一定要说出来。”
北野光犹豫了一瞬,温和地安抚道“真的没有。你不必太过操心。大家都知道狄上将是个英雄人物,不会做这种违规的事。”
“公然带兵包围联盟议会,无令逮捕您的,不就是狄上将吗?”威廉默多克忍耐不住愤怒,一副情绪爆发的模
样,大声反驳起来,“我听说,他甚至派人挖开了当年收留他的孤儿院嬷嬷的坟墓!您不能信任他!”
北野光闻言变色,条件反射似的猛然看向门口,像是忍耐着内心的惧怕,拼命阻止道“不要再说了!”
威廉默多克先是露出不解的神情,然后又做出隐忍的模样,委屈到要哭出来的样子,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再说下去。
戏演到这里,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威廉默多克匆匆离开,爆炸性的新闻又成了热议。
在狄其野包围议会之前,北野光就发现了他派人去挖坟的事,准确来说,是威廉默多克发现的。
威廉默多克对北野光关注的人,抱有深切的嫉恨,所以他十分希望向北野光证明,狄其野除了原始人类的身份,也不过如此。
狄其野派人去挖坟,用的理由很光明正大,说是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伊芙嬷嬷身前留下的遗书,重新按照伊芙嬷嬷的遗愿火葬。
这乍听没有问题,但威廉默多克发现,狄其野还找人重新验了尸,验尸报告显示,伊芙嬷嬷的腿骨,有多次、多段骨折再愈合的痕迹。
一位孤儿院的老嬷嬷,又不是战场杀敌的士兵,发生了什么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断了腿骨?不是摔断腿那种程度的骨折,而是多段粉碎性骨折,这意味着只有外力多次强力打击,才可能将腿骨寸寸打断。
这样的伤,会不会是老嬷嬷遭遇了残忍的对待,而老嬷嬷为了保护那个年轻的残忍之徒,选择隐忍不说?
一个从实验室制造出来,从小受到排挤,与周围人格格不入,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原始人类,刚刚还做出了带兵包围联盟议会这种事。
这个人其实人格非常黑暗的可能性,难道不高吗?
当威廉默多克抓住那张打印出的验尸报告,像是抓住了他所有的幸福所系,他已经想好了要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神情向先生揭穿狄其野的真面目。
只是,那位老嬷嬷的名字,和先生口中的女神一模一样。
真是令人厌恶的巧合。
威廉默多克的脸扭曲起来,犹豫了片刻,就在盗取的验尸报告上修改起来,将老嬷嬷的名字随意修改为玛丽亚,然后再次打印。
他不知道自己的修改会造成什么后果。
验尸报告被威廉默多克交到了北野光的手中,再从北野光的手中,到了默多克旗下多家媒体报刊编辑的案头。
这是一次舆论围剿。其结果,必然是狄其野的彻底失败。
北野光对此深信不疑。
投票结束当天,距离投票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按照程序,狄其野和北野光都必须前往联盟议会,接受公开宣判。
转移车辆是车壁厚重的运送车,北野光被拽上车厢,并不意外地发现狄其野也坐在其中。
“狄上将。”
“虫族雄性。”
北野光并不满意这个称呼,露出一瞬嫌恶的表情,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用一种做作的宽宏大量态度,对狄其野说“狄上将,你就这么前去,是打算束手就擒吗?”
狄其野有心试探,虽然不想理睬此人,还是回应道“你对投票结果很有自信。”
北野光得意地从嗓子里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然后猛然压低嗓子,劝哄道“狄上将,你活得很累吧?你知道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累吗?因为你对于那些蠢狼来说,只是个异类,他们真的把你当作同族吗?他们真的真心接纳你吗?先锋营也许是的,但普罗大众呢?议会蛀虫们呢?”
“你永远得不到联盟议会的支持。八个文化族裔的分类,足以让类地球人类永远内斗。类地球人类,不,所有人类和人类的衍生种族,就是这种愚蠢的东西。从国家诞生的那天开始,全人类的团结就是一句梦话。一百个人,也许能打破族群、国籍的隔阂;一百万个人,就形成了永恒的斗兽场。”
“他们是怎么想的?并不复杂,没有先锋营,也许是会被虫族永远欺压下去,但假如自己的文化族裔在利益争夺中失败,遭遇打压,逐渐湮灭,那先锋营再勇猛善战,又与我何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想必中文文化族裔出身的狄上将,不会不熟悉。”
“你从出生起,就被抛弃、被排斥,成长过程中也不例外,孤儿院小alpha们割破你的脖子,军校同学给你注射拷问剂……一次又一次,他们背弃你,你孤独着,并注定了将永远孤独下去。”
“你真的甘愿,为不值得的蠢狼们付出一切,就这样度过你的一生吗?”
狄其野做出愤然模样,迅速分析起北野光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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