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月见尉迟霜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品茶,忍不住再次提醒道:“公主,已经过了一炷香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尉迟霜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不是都说宁王出了名的脾气好,他贸然登门,还不许本公主花点时间梳洗打扮?”
韶月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似乎是宁王唐突了,可如今宦海沉浮,这个时候登门,尉迟霜又怎么会是傻子。
尉迟霜慢悠悠地到了大厅,见一白衣男子坐在那里等候。那男子神色平和,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久等而不悦。尉迟霜清了清嗓子,“让宁王殿下久等了。”
高子阳从容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开口道:“小王见过长公主。”
尉迟霜坐下以后,突然一副吃惊的样子,“这公主府的下人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宁王殿下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知道上茶。韶月,回头给我好好查查,看看是谁如此懈怠,给本公主重罚!”
其实是尉迟霜的意思,她早就吩咐了下去,不论是谁登门,没她的命令,一滴茶水都不准上。
“是。”韶月只是应下了,并未真的有动作。高子阳温润道:“长公主言重了。”
高子阳还站在那里,尉迟霜又是惊道:“瞧我这记性,宁王殿下快请坐,韶月,快去让人给宁王殿下沏茶。”
“长公主太客气了。”高子阳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尉迟霜。尉迟霜从前见过宁王一面,此人与高贵妃一般,都生了张好面皮,又都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
尉迟霜有意不提那几个轿夫,而是开口道:“听闻边城百姓闹饥荒,当地的父母官又玩忽职守,宁王正收拾烂摊子呢。都说宁王殿下凡是亲力亲为,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公主府呢?莫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如此,本公主这就进宫禀明皇上与太后,您这般为朝廷出力,皇上知道了定会重重赏赐。”
高子阳摆了摆手,“不过都是些分内之事。”
“哦?”尉迟霜眼里流露出玩味,这高子阳本没什么实权,按理说这种事情不该他插手。可偏偏无论遇上什么事,数宁王府出的银子多,有了这冤大头,先帝在世时别提多欢喜了。尉迟霜笑了笑,“宁王殿下还真是心怀天下啊。”
韶月才奉上茶,高子阳拿起茶盏送到嘴边,闻了闻茶香,未曾品尝就开始夸赞道:“真不愧是公主府的茶,只怕眼下宫中的茶都无法与长公主这里的相比。”
尉迟霜细长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怎么会听不出高子阳话中的意味。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眼里却是假意慌张,“宁王这玩笑可开大了,区区公主府,怎么敢和皇宫相提并论。不过是宁王您不嫌弃,这等粗茶也不怪我怠慢。”
高子阳饮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盏,笑道:“长公主过谦了,谁不知道,蜀地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第一时间送到公主府。”
“是下面的人不懂规矩,发生了这种事,本公主也是诚惶诚恐。”尉迟霜拿起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遮掩了眼中的寒意。
可偏偏高子阳看上去真的不知道尉迟霜不悦一样,继续说道:“如今皇宫里里外外都是长公主的人,您又何须惶恐。”
尉迟霜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开始凝固,即便刚才是高子阳有口无心,现在这话可就十分明白了。“这公主府里还安插了宁王的人,本公主今日差点被宁王摆了一道。宁王神通广大,差点连鹩哥都能收买,本公主真是自叹不如啊。”
高子阳脸色微变,随即又换上了温和的笑。他确实是想挑拨尉迟霜与丞相的关系,却没想到尉迟霜能安然离开皇宫,还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高子阳心中抱有一丝侥幸,他赌尉迟霜不过是虚张声势。“长公主,您就不要与小王开玩笑了,我一个闲散王爷,如何敢算计您。”
“本公主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宁王有话还是直说吧。”尉迟霜觉得,高子阳这说话方式,就是说到半夜,也说不完。
高子阳收起假笑,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先帝驾崩以后,长公主为了江山社稷尽心尽力,小王都看在眼里,丞相却还想加害长公主。长公主亦是皇家正统血脉,过往并非没有女子执政掌权的先例,您又何须把这江山社稷交给那黄口小儿。”
“哦?”尉迟霜托着下巴,打量着高子阳,“宁王殿下这是想让本公主造反?”
“公主若能继承大统,可谓民心所向,何来造反一说?”高子阳说着,用食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出兵符的形状。所有人都知道,兵符就在尉迟霜手中,就算尉迟霜不明着造反,若是边境有变,尉迟霜不点头,朝廷也别想调兵遣将。“再说,如今主父丞相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丝毫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今日之事,您还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哈哈……”尉迟霜不怒反笑,等她笑够了,便对高子阳道:“真没想到,高风亮节的宁王殿下也有一颗不臣之心。”
尉迟霜早就知道太后与主父丞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高子阳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属实可笑。
高子阳摸不透尉迟霜什么意思,他继续说:“公主,您是不是误会了,小王这也是为您考虑。”
“放肆!”尉迟霜一拍桌子,韶月腰上的刀立刻出鞘,明晃晃的刀刃架在高子阳的脖子上。“宁王殿下好大的胆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今日敢在公主府说,明日是不是就要到太和殿对着皇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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