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了一会儿脉,魏济的眉头几经跳动。
“怎么样?”谢九桢跟晏道成异口同声。
魏济“啧”了一声,抬眼看了看谢九桢:“气血亏虚,太过劳累,情绪一激动,就晕了。”
“你让她干什么来,累成这样?”魏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是故意问出这个问题,旁边的晏道成作为过来人,哪能听不懂他调侃的语气,顿时气结,恨不得揪着谢九桢领子狠狠摇晃摇晃他。
但他只是咳嗽一下,愤慨道:“你以后,还是体谅着她一点吧!我女儿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可经受不起折腾!”
作为岳父大人,能提点到这里已经很张不开嘴了。
谢九桢当没听到这句话,沉着脸看向魏济:“让你看的不是这个……她又失忆了,你能看出是因为什么吗?”
“什么?”魏济愣了一愣,“又失忆了?”
谢九桢点点头。
魏济收起玩笑神色,再次为她把脉,整肃神色,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良久后他歪了歪头,啧叹一声收回手,抬头去看谢九桢:“能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昨夜睡前,她还好好的,今日一早就不记得我了,看样子,似乎也只不记得我。”谢九桢张了张口,犹豫道。
魏济神色不变:“你们像上次那样吵架了?”
晏道成急忙看向谢九桢。
谢九桢摇头:“不曾。”
“这就奇了怪了,”魏济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以前也见过一些失忆的病患,只挑着部分记忆选择忘记的也有,可是反复失忆的我却只见过她一个。”
魏济扭头看他:“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吗?”
谢九桢沉着脸想了想,神色忽有一丝松动。
“她昨夜不小心碰到头了。”
魏济听闻,急忙俯身,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半分,伸手在后面摸了摸。
谢九桢欲言又止。
“的确有个小包,”他收回手,将人放平,神色仍然严肃,“只是也不能确定失忆就是由这个引起的。”
“那怎么办?依魏仓公看,小女可还有其他危险?”晏道成急急问道,比起记忆,他更害怕女儿性命有虞。
魏仓公抬了抬眼,漫不经心道:“别的危险应当没有,你女儿除了身子骨虚弱一点,剩下都好……至于失忆这里,着实诡异,我得回去看看古书上有没有相应记载,再下定论。不过,失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唯一委屈的是被忘记的那个人。”
他看向谢九桢,视线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弯唇笑了:“另外,最该看大夫的应该是太傅大人您吧,胳膊不想要了可以留给有用的人。”
他语气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任谁都能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晏道成这才发现谢九桢肩膀上有血迹。
“你——你怎么样?”他担心,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床上躺着的是心肝,床前站着的,也是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后辈。
自从知道他真实身份后,晏道成对他的感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犹豫半晌,道:“映儿我照看着,你去看看肩伤吧。”
谢九桢仍不肯放弃。
他看向魏济,问道:“真的束手无策?”
魏济摊了摊手:“或许是你当初伤人太深,以至于她说什么都不肯想起你,还要不停将你忘掉,现在是第二次,如果还有第三次,我就敢断定绝对是这样。”
谢九桢握着手里的木盒,久久没有说话。
不多时,魏济看了他肩上的伤,重新上过药之后,一再嘱咐他不要再动受伤的胳膊,最后留下几副安神的药就走了。
晏映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晏道成不好在别府内院过夜,将碧落和清月都遣过来照顾人。
夜里临走时,谢九桢把他叫住,神色肃穆,道:“过两日,我会着人安排你们回平阳,短期内不要再回洛都了。”
晏道成一惊:“怎么?”
谢九桢不打算多做解释:“以防万一,还是躲远些才好。”
“你要对晏氏动手?”他急忙追问。
谢九桢搓了搓袖口,偏头看他:“怎么,你要阻止?”
晏道成噎了一口,悻悻住嘴,他哪有本事阻止这种事,只是认清现实后,心中烦乱不堪。
谢九桢却道:“那日射向映映的箭,是晏萍指使人做的,她一直在派人跟踪她,想要除之后快,只是那日赶巧了,跟另外一波人混在了一起。”
“什么?”晏道成不知道这其中竟有晏萍的手笔,“你确定,真的是她?”
“随你信或不信。”
晏道成垂眼想了想,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半晌之后,他才终于点头,对他道:“我们回平阳。”
原本他和舒氏想的也是回平阳,那里有舒家人护着,他们或许比在洛都更舒服,这一走,他们跟晏氏就真的再也没有瓜葛了。
晏道成心情有些奇怪,与其说晏氏终于走向覆灭,倒不如说其实是他们额外快活了十八个年头。短短一年让他看透了太多,如果是之前,或许他还会垂死挣扎一下,为晏氏多做周旋,尽力补救,可是现在,却半分心思都没有了。
他们还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晏道成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要走,谢九桢却还有一句话没说。
“但是,晏映,你不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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