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送鸟,再送你回去吧。”宋浮檀道。
“感觉次次都麻烦你……”兰菏前两次都没觉得如何,还是今天陈星扬说了一句,牛逼,悬光老师每次都送你。
宋浮檀迅速道:“一点也不麻烦。”
他语速太快,兰菏都笑了,默默上车了。
其实在车上,他们也不会一直聊天,前一次胡七十九、白五跟着,甚至是他和胡七十九说话,宋浮檀听着,不时插话而已。但自然而舒适,仿佛收工后的消遣。
宋浮檀驱车到了胡同外,想叫兰菏等等自己。
兰菏一想:“都到门口了,我也去打个招呼吧,不然不礼貌。”先前那刺猬饲养箱,还是老爷子的呢。
宋浮檀迟疑一下,“好。”
兰菏帮他提着鸟笼,跟着他走进胡同,到了一处如意门外,只见门簪上刻着“平安”二字,门楣上是精致的人物砖花。
大门只是带关,进门就是一道朴素的影壁,还养了一缸鱼。
里头隐隐有悦耳的鸟鸣传来,绕过影壁就能看到花草满院,是个十分幽雅的四合院,摆放的物件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木桌上甚至有老旧的搪瓷杯。
“姥爷?”宋浮檀带兰菏走到里头那进,就看到窦老爷子正在和几个老朋友会鸟,院子里挂着好几个鸟笼子。
“我把灵雀儿送来。”宋浮檀介绍道,“这是我朋友。”
兰菏抱着鸟笼子问好,“爷爷好,我叫兰菏。还没谢谢您的刺猬饲养箱,还有鸟。”这鸟原本是要直接送窦老爷子这里来的,胡七十九要玩才拿去养了一段时间。
“啊?”窦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哦,那饲养箱是给你的?”
他心里还糊里糊涂,没反应过来,怎么是个男孩儿……
“是的,我家刺猬正住着。”兰菏道,他看了看挂了好些笼子的绳子,“挂在这里是吧?”
“嗯嗯,坐,我给你们泡点茉莉茶喝。”窦老爷子进了屋内,宋浮檀看他使了个眼色,知道有话要对自己说,就让兰菏坐一会儿,自己进去了。
兰菏拿了个小板凳坐下,窦老爷子的朋友们很自来熟地攀谈起来:“这就是老窦说的,脏口了的那只?搁你家养呢?”
兰菏点头:“是,已经正过来了,送来给老爷子调理。”
“你看着不大,也挺有耐心啊,给鸟纠正,这要费点心的。”一位鸟友笑眯眯地道。
兰菏又不会养,也怕他们和自己聊这个说不上来,“嗯,家里有人好像养过。”
“那不错。这鸟儿看着年纪也不大,还可以跟老窦的鸟再学点套口。”窦老爷子的鸟友们说道。
当叫口编成了固定的顺序,能够重复鸣叫,就叫做套口了,理解成套路也是一样的,规律的鸣叫,自然比单一的更难、更有欣赏价值。
“鸟跟人一样,光有灵性不够,还得拜名师。”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头悠悠道。
他穿着简朴,身边挂的笼子也很简单,但这话说出来,其他人都认怂,只嘀咕道:“老赵,知道你家的小鸟最牛,可你家那小鸟最近又不收新徒弟了,你说个啥。”
老赵:“我就得瑟一下。”
众人:“……”
在他们这养鸟的圈子里,说以鸟为尊,也不为过。
尤其老头们比较讲究,谁家的鸟儿拜了对方家的鸟儿为师鸟,那自己也是和徒弟对师父一样对待对方鸟主人,恭恭敬敬,年节还要拜访。
人,跟着鸟走的。不管鸟主人身份如何,只要鸟调得好,那聚会的时候,就属于最出风头的大佬,就是这个院里最靓的老头儿。
——目前这个院里最靓的老头,老赵是当之无愧。
鸟儿叫口流派很多,他们养鸟偏北派,喜欢教鸟儿套口,往前些年,净口雀儿鸣叫,讲究从哪一套开始叫到哪一套,顺序都不得有变,也不能有无效杂音。当然,现在没有从前那么严格了。
不过,不论哪种流派,追求的都是:
鸟儿叫口越多,越逼真,那就越好。
像老赵家的鸟儿,拢共会十几种叫口,其中还包括十分难的公鸡口,好几样都学得很是逼真。人家开价到八万要买他的鸟儿,他都不肯卖,舍不得啊。
所以,老赵得瑟,大家看看他的小鸟,也只能羡慕地忍了。
就在这时,院内响起了几声鸡叫。
“咯咯哒——咯咯哒——”
“嚯。”一位大爷眉毛一挑,“谁家的蛋口,忒像了,这个声音可值钱!”
院子里没养鸡,这声音从上方发出来,显然是谁家的雀儿叫出了蛋口,也就是母鸡叫。而且极为逼真,绝对不是那种跟着音频学出来的,而是原汁原味,学得极像的蛋口。
学蛋口的鸟儿多,能学到这个程度的,很难得。
蛋口之难学,甚至导致流出一种比较夸张的说法:小鸟叫一声好的蛋口,身价至少一千,连叫两口值两千,能连着叫十声就是一万了。
就在老头们左顾右盼,分辨是谁家的时,兰菏站了起来:“是它吧……”
也就是他带来的那只灵雀儿。
他把笼套掀开,大家就确定了,果然是它。
而且,让他们更惊讶的是,这鸟儿没有停下来,连着又叫了七八声十分逼真的“咯咯哒”!
老赵家的鸟儿,一个叫口也就翻个三五遍。能翻得越多越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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