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闻到了玉米的香味儿。”
“你在做梦吧。”
旁边的小孩子搭腔:“我也闻到了。”
“好像真的是玉米,今天潘阿姨要给我们煮玉米吃吗?”
“想得美,肯定是实验室那边飘过来的香味儿,咱们又没干活儿,有玉米芯吃就不错了。”
一个秀气的小男孩说:“玉米芯粉拉嗓子,我吃不下。”
旁边的高个男孩说:“我吃得下,我可以吃两碗。”
安安不甘落后:“我能吃三碗。”
“想得美,哪儿有那么多给你吃。”
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孩说:“以前过年我妈妈老买玉米糖,就是那种十五块钱一斤的,我觉得不好吃,每年都要放过期。”
又有个小孩说:“我奶奶爱给我买小区门口摊子上的玉米饼,两块钱很大一个,我都吃不完。”
“我爷爷爱买超市的玉米窝窝头,我那时候也不喜欢吃。”
说着说着就有小孩儿默不作声的哭了。
不知是哭现在吃不饱饭,还是在哭曾经死去的亲人。
玉米的香气愈发浓郁。
为了看起来多一些,潘阿姨把玉米粒磨成了浆再下锅煮,煮熟加上盐:“孩子们,开饭了”。
小孩子们抹了抹眼泪,拿上床头的饭盆,穿上鞋子去厨房。
跑在最前面的小女孩发出惊呼:“潘阿姨,我们今天真的吃玉米糊糊吗?”
“是啊。”
“掺玉米芯了吗?”
“没掺。”
“那秸秆呢?”
“也没掺。”
小孩们齐齐惊叹:“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基地外。
一对脏得看不清面目的夫妻相互搀扶着走到门前。
守卫举起木仓:“我们已经停止接收外来人口。限你们三分钟之内离开。”
夫妻俩跪下磕头:“求求你们,给口饭吃吧。”
“没有饭,只有木仓子。”
夫妻俩还是没走。
他们是隔壁镇基地过来的,带出来的粮食已经吃光,没有粮,走不走都是死路一条。
男人咬得嘴唇血迹斑斑,拉过女人,胡乱在她脸上抹着:“求你们买下我老婆吧,我老婆很漂亮,真的,你们看,她以前是大学校花。”
女人配合的用衣服擦脸:“求你们,买下我吧,我不想死。”
漂亮是真漂亮,可自己都吃不饱,哪儿有余粮买?
食堂工作人员推着餐车来了:“吵吵什么呢?”
守卫连忙赔笑:“哥,有个美女在卖身。”
“卖个屁,老大最烦这些,赶他们走。”
“好,马上赶。”
“听见没有,还不快走,再不走不客气了。”
女人扑过来抱住食堂工作人的腿:“求求你,买下我吧。”
食堂工作人员涨红了脸:“妹子,你别害我,我有老婆。”
“只要给我口饭吃就行,我保证不会破坏你的家庭。”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都能当你爹了。”
“我不介意,哥,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我要饿死了。”
“你不介意,我介意,你别坏我清誉。行了,行了,别哭了,食堂还缺个洗碗的。”
女人抹抹泪:“我跟着你,我老公去洗碗,行不行?”
“放你娘的狗臭屁,离我远点,别碰我。你老公去洗碗,你自己找事干,别缠着我,再缠着我,你俩就滚蛋。”
女人怯懦的点头,男人站起身,搀着她跟着食堂工作人员走。
喝到热腾腾的玉米糊糊的时候两人都流下泪。
因为长相优越,在隔壁基地的时候夫妻俩都经常被人纠缠。
男人先卖了身,卖了一段时间受伤之后又换成女人。
女人出生于偏僻的小镇,思想很传统,结婚之前连片儿都没看过,要她去卖,无异于要她的命。
可别无他法,她舍不得老公饿死。
食堂工作人员写了两张欠条让他们签字:“这两碗玉米糊糊你们发了工资得还我。”
“嗯,还,一定还。”夫妻俩毫不犹豫的签字按手印。
食堂工作人员接过纸条,吹了吹,揣进裤兜里:“你们今天运气好,要是昨前天,我肯定不会带你们进来。”
“为什么?”
“土地菩萨保佑,今天丰收,你们现在吃的,都是土地菩萨的恩赐。”
村里举行了土地祭。
连接温姥姥坟包和土地庙的玉米全被晒干碾成粉,做成窝窝头。
淡黄色的窝窝头在竹筐里堆成小山,被村民们抬到土地庙上供,供上半天大伙儿再分食。
天气太热,摆了半天的窝窝头有些发干发硬,有些摆在底下被捂住了的甚至有些微微发酸。卫延吃不下,村里的小孩儿们却吃得很高兴,先吃完自己那个,再去撒娇卖乖要大人的。
大人们象征性的咬一口就递给自家孩子。
苟红梅也把自己分到的窝窝头递给蒜头:“乖,拿着,去找小毛驴玩吧。”
蒜头没接,看了看和小禾苗追逐打闹的小毛驴就低头往家里走。
苟红梅跟着他:“你真不吃,我吃了哦?”
“随便你。”
“随便我的话,我想给你吃。”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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