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急?”陆谨言偏过头,眉眼冷冽。
陈大夫被这气势压得心头一跳,可还是医德占了上风,拱手回话,“是。”
陆谨言猜想他应当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眼光在墨绿底白萼梅的帘子上停顿良久,步子已经往外迈着,“跟我过来。”
两个人随后去了外院的书房,外面侍卫把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来。
“发现了什么问题吗?”陆谨言背靠着黄花梨木的圈椅,十指交叉叠放在桌子上。
“夫人原本只是些皮外伤,养个几日就能好。不过在捉脉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些东西。”陈大夫捏了一把还没有剩下几根的胡子,慎重地说:“夫人先前应该是中过毒,身子有损,怕是子嗣艰难。”
陆谨言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双手松开坐直了身体,“你可确定?”
“我行医这么多年,这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不过不是今期中的毒,应当是已经有一段时间。”
那这就是说,在承恩侯府的时候她就已经中毒了。承恩侯府统共就那么几个人,真正能下手的会是谁?
他原本是不想怀疑江老夫人,因为如果是她,事实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子嗣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可若真的是江老夫人动的手,那便是一手将她教养长大的嫡亲祖母给她下了绝子药,生生地要了她大半条命,这个事实她能接亲得了?
他思绪翻涌,问:“这件事情有几个人知道?”
陈大夫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之前不曾透露过口风,“先前众人都在,我不好言明,只对您说了。”
“那就不要告诉任何人。”
“夫人也是?”
“嗯。”他应了一声,之后是长久的静默。
日头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将最后一点光也吝啬地收了回去,屋子里只剩下一片掺了白的暗色,给人以一种逼仄的压迫感觉。
终于,他又开口问了,“可有医治的法子?”
“有倒是有……不过药材难寻,且只有……一成把握。”陈大夫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都是什么事情,“这成或是不成,得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烦请您尽全力医治我的夫人,若是缺少什么药材,我可派人去寻。”
陈大夫点了点头,离开之前,听见那位年少时就已经手握重权的青年轻慢的声音,“若是有一天她问起,便说是我早年中了毒,体内余毒为清,不适宜有孩子,你可明白?”
“老朽明白。”
陈大夫想陆大人对自己的夫人真的称得上是情真意重,只是这份感情经过岁月的研磨不知道最后还剩下多少?
而陆夫人啊,日后没了夫婿的宠爱,也没个子嗣傍身,年老色衰之后有新人进门,她能靠得了谁?
那是一个可怜人,他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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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雪做了一碗冰沙,浇了牛乳之后,又在上面淋了一层酸梅酱,酸酸甜甜直接刺激味蕾,这大热天气里用上一碗最是爽快。
江婉容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只吃了几口就住嘴,问妙菱自己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知道陆谨言已经回来了之后,她往外面看过去,“那他人吗?”
“三少爷和夫人谈得不大愉快,后面和陈大夫去了前院,像是有事情谈,估摸着过一会就能回来。”
“夫人那边怎么说?”江婉容抬起头。
“夫人说是会好好管教小少爷,旁的也没提,三少爷说这件事情会直接去找侯爷。”妙菱想了想,凑了上去附在她耳旁将听到的话又学了一遍,才说:“看样子三少爷是真的发了火,就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被人搅浑水,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上她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被人白白恶心了一会,却又不能真的把陆谨夏拉出来打上两耳光,不然就是她的不是,毕竟可没有一个大人真的去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就为了这么件事,她心里一直堵得慌,就连陆谨言过来时,也是冷着一张脸。
陆谨言摸了摸她的头顶,笑了一声,“还生气呢?”
“怎么,你也要来和我说,让我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江婉容转过身子去,用银片拨动烛芯,拨了两次,前端的棉线芯软趴趴地浸在烛油里,她一时心烦,直接将那一撮火苗按灭了。
这一方区域暗了下来,远处燃着的烛火遗落到这已经没剩下多少,只能够供人看清一个大概。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影影绰绰,却意外让人放松下来。
或许是因为在这种光和影交错的模糊中,所有不满,愤慨和埋怨都有了遮挡,不用她去仔细遮掩,费心算计。
她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我也没那么生气。”
话刚说完,后背便贴上来一个宽阔的胸膛,她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向前方倾去,动作中透露出一种抗拒。
陆谨言应该是察觉到,不过也没有在意,伸过手将女子把抱在怀里,“我管他做什么,你才是我的夫人,旁人又不是。”
他声线偏低,刻意放慢了声音温柔说话时,总让人有一种他在哄你的错觉。
江婉容想今天要不是绯珠和她都受了伤,只是口头上被人打压两句,就冲着这声音,她都能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计较。
可偏偏不是,她叹了一口气,认真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要我装作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我肯定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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