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还想有第三回 ?她和老五是什么交情,值当偷三回?皇帝眯了眼,心口里冷笑。
皇帝那儿半晌没言声,祁果新只能继续这么举着,两条胳膊往上一动不动,伸得久了,难以控制地微微打起颤来。
在她觉得就快要托不住了的时候,轱辘钱窗花透进来的散光被高大的阴影遮蔽,皇帝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皮打量她,声口里裹着寒霜,一开口丝毫不留情面,“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祁果新再是反应比常人慢半个拍子,这会子也能明白过来了,皇帝事前命七河抬了奏事处的膳牌进来,虽然不确定皇帝的意图是什么,总归是下了个套擎等着她往里蹦跶。
那就别求饶啦,直截了当的求罚吧,祁果新结结实实拜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告罪告得真情实意,“奴才惹了万岁爷不虞,求万岁爷狠狠治奴才的罪。”
“治罪?狠狠治罪?”皇帝冷嗤一声,“你想让朕治你什么罪?是打板子还是上枷锁?”
皇帝看着没发怒,他的不动声色却比真张扬着发火更叫人胆颤,祁果新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帝,慌了心神,忍着畏惧伏在地上,“奴才全凭万岁爷发落。”
“奇赫里氏,你以为你当了皇后,朕就拿你没奈何了是不是?”皇帝一拍桌案,屋里人人皆是猛一颤。
祁果新两条腿儿直打哆嗦,声音勉强撑着不变调,“奴才不敢,奴才是万岁爷的皇后,身家性命全系万岁爷一人之手,奴才敬仰敬畏万岁爷还来不及,绝不敢在万岁爷跟前儿托大。”
皇帝冷笑着,低头再不看她,凉声作了惩处,“既然你衷心为主,那朕就成全你的孝心。就这么的,祁家上下发谴宁古塔,十年为期,与披甲人为奴。”
祁果新惊呆了,皇帝的小题大做来得全无道理,就因为她偷了一块奏事处进的膳牌?又不是偷了军机处上的奏章!她慌张中抬起头,眼神往周围转了一圈,瞥见一旁的苏德顺在袖口里做了个安定的手势,祁果新的神智突然转回来了,皇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一位公爷抄家流放,不过就是为着吓她,九五之尊行事如此,真是有够无聊的。
祁果新缓了缓心绪,不疾不徐地磕头,“万岁爷让奴才全家往宁古塔,奴才不敢不从。奴才只求问个因由,让奴才就是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这种拈酸吃醋的事儿,问出口了简直有伤龙颜,但不追根究底的弄清楚,皇帝心口里又憋得发疼,沉默中别扭了几刻,皇帝不得不妥协了,问她:“……你偷东西还带挑拣?专挑礼亲王牌子偷?”
祁果新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忍住了,“不是奴才要偷,是礼亲王的牌子想跟着奴才……”
皇帝龙面儿都不要了,死咬着追问:“那你倒是说说,礼亲王的牌子为什么会独独想跟着你?”
横竖事情已经败露了,善妒两个字冰凉冰凉的,轻易就能戳穿女人的脊梁骨,阻挠皇帝翻牌子这事儿死活是不能认的,祁果新脖子一挺,想起上回皇帝说要请萨满太太进宫驱邪祟,脑子一热,瞎话脱口而出,“奴才这两日血虚,阳火黯淡,保不齐是中邪了。”
皇帝很不满意这种胡搅蛮缠式的回答,习惯了以势压人,“皇后即日回坤宁宫,直至木兰秋狩之期,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
皇后不比旁的妃嫔,皇后尊贵就尊贵在脸面上,禁足对于皇后来说,已经是很重的惩处了。
祁果新也觉得下脸子,年幼时被皇帝这副好皮囊欺骗了,谁知道芯儿里是这般喜怒无常的,心里存了几分火气,想着那就爱谁谁罢,我还不伺候了,于是干脆的谢恩,“奴才遵旨,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今儿算是讨够了没趣,祁果新跪着往外退,退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停住问了一句,“万岁爷,那您今儿牌子还翻吗?”
皇帝闻言抬起头,冷眼打量她,看她扬起的脸上满是认真,似乎是真的非常介意这个结果。
满腔的怒意瞬间像是被她沿着外围戳了几个小口,咻咻往外漏气。
皇帝别开眼睛,没搭理她,直接摆摆手让苏德顺来“请”她走。
当然了,这个请字是苏德顺润色再润色后的版本,原话是什么,祁果新没问,想想皇帝小肚鸡肠的样儿,她压根儿也懒得计较。
苏德顺跟着祁果新走在夹道里,没前没后地开始回忆往昔,“说起五爷,奴才也是挺久没见着五爷他老人家了,不知五爷近来可好不好。”
祁果新白他一眼,“前几日不还进了膳牌嘛?”
“太监不得听政,奴才一直在值房里候着。”苏德顺谄媚一笑,转折十分生硬,“皇后主子,您也认得五爷?”
祁果新歪头沉思了许久,“挺小的时候见过一回罢……五爷来公府找大哥子,我那会儿还小,萝卜丁似的,还能上外院瞎蹦跶,五爷见了我,好像送了我一只蝈蝈还是蛐蛐来着。”想起了什么,讪讪笑了笑,“没几日就被我给养死了……”
丫头能出二门,那得是多大点儿的时候,苏德顺大喜,紧接着追问:“那后来哪?您就再没见过五爷了?”
祁果新摇摇头,“再没有了。”
苏德顺笑得愈发灿烂,接着引导她,“那有没有通通信,相互里递个物件儿……”
祁果新尤其觉得不可思议,杏眼儿本就圆润,这么一来瞪得更大了,“五爷跟我通信,能说些什么哪?”说完皱起眉,“苏德顺,您打听这些个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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