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个蜡烛就能开心,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朕有些困。”雍炽移开目光道:“喝了太多酒,头痛。”
齐宥跟随他去床边坐下。
“朕想要你。”烛光幽暗,雍炽忽然借酒装疯,炽热的唇贴在齐宥耳畔:“你呢,想不想要朕?”
声音中有一丝隐隐的恳求和脆弱。
齐宥忙不迭后退两步:“陛下您醉了。”
齐宥站在离床不远不近的地方,既让他挑不出毛病,又让他够不着。
也罢,齐宥最会拿捏距离。
雍炽疲倦地闭上眼,渐渐呼吸平稳。
齐宥轻声唤了两声陛下,没人应他。
齐宥试探的叫他名字:“雍炽?”
雍炽紧闭双眸,一动不动。
“雍炽,我要走了。”齐宥没跪,蹲在他身畔摸摸他额头:“听旁人说你不久后就要选后成亲,再过几年,你定会忘记这段荒唐事。”
齐宥认真道:“还有,我也不信天意。”
齐宥不相信自己会在深宫里苟且半生,不相信雍炽会失去江山失去所有,悲凉又近乎自弃的战死。
都说雍炽是手段可怖的暴君,可他现在双眸轻闭,戾气尽敛,看上去只是个让人贪恋的俊朗少年。
齐宥低眸道:“我要去江南齐家了,那里没有人逼我写字读书,也不用总担心会不会惹怒你……”
说出一大段话,齐宥总算心里轻松些。
他讨厌生杀予夺,荣辱都握在旁人手里的感觉。
离开雍炽一定是正确的决定。
齐宥走几步,回转身,树影婆娑,映在大殿的窗上,殿内空无一人,雍炽独自躺在榻上,月光落在他俊朗的眉眼上,无端惹人怜爱,又带着几分彻骨的冰凉。
像个被人遗弃的凶神,又可怜又可惧。
齐宥不再回头,匆匆逃出大殿。
殿内,雍炽在月光中冷冷张开眼,撩开齐宥为他盖好的锦被,沉声道:“来人。”
蒋辰早已候命,闻言单膝跪下:“陛下。”
雍炽注视着齐宥离开的方向,眸中泛起冷意:“随朕看场好戏。”
他的眸中却有让人胆寒的光芒,根本不是要去看好戏的模样。
第48章 暗处
齐宥走出大殿, 人们觥筹交错相谈正欢,没有人发现他。
远处的天际黑云滚滚,眼看急雨将至, 齐宥轻呼口气, 加快脚步。
为掩人耳目,他没有从袖中拿出地图, 只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萧朗吟的叮嘱,绕过廊檐, 沿着最左侧的小路往前疾行。
这条路人烟罕至,一眼望去很是荒凉。
大殿的管弦声渐渐缥缈,齐宥倏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抹男子的身影, 不由停下脚步。
一身劲装, 身形敏捷, 在阴沉天色的衬托下, 形如鬼魅。
是方才在殿中要献艺剑术的男子。
也是原书中本该在此时行事, 却因为齐宥的打断而未能得逞的刺客。
齐宥不由屏住呼吸, 隔着两个廊柱, 默默跟在他身后。
天边雷声轰然而过, 那刺客形色匆匆,远离宫苑,明显是要做不为人知之事。
但他非常低调,也极为聪明, 做事儿做人毫不张扬,还专门挑最热闹的时候出来。
除了齐宥, 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也不会知晓他来此地是为了刺杀陛下。
一想到此,齐宥简直无语, 暴君到底是有多少仇家,这一天天的,见的刺客比大臣都多。
他都要逃跑了,还不能让他放心的逃。
齐宥心里腹诽,脚步却丝毫未停,毕竟,刺客在明他在暗,刺客对他毫无防备,形势极为有利。
齐宥不禁想,若是在逃跑前帮雍炽找出幕后之人,也算对得起和他相识一场……
刺客看四周无人,从怀中放飞了一只信鸽,随即快速转身离去,身影湮没在沉沉的天色中。
鸽子振翅盘旋两圈,停在屋脊上用嘴梳理羽毛,想是看天色阴沉,也有几分惧怕。
鸽子后腿缠着卷成细筒的信纸清晰又醒目,似在诱惑齐宥抓捕。
齐宥停下脚步,终于忍不住,拿出揣在怀里的弹弓,弹丸对准,眯眼朝那信鸽射去。
鸽子落地,齐宥快步走上前展开信纸。
纸上密密麻麻,但不是文字,是类似甲骨文的暗号,齐宥看了一脑袋问号。
揣摩半晌,齐宥的视线停在落款上,信的左下角,是个类似弯月刀形的家徽。
家徽精致讲究,定然属于名门望族。
这会是谁家的家徽呢?哪个家族会处心积虑的刺杀雍炽呢?
齐宥脚步减缓。
若是没看到也罢了,手里已然有了线索,齐宥没办法狠下心坐视不理。
走之前为暴君铲除荆棘,也不算太对不起他。
蒋辰正在抓捕刺客,不如把这信交给他彻查?
总之他人刚出来,也没人知晓他是要逃跑。
齐宥权衡一番说服了自己,决定把这封信交给蒋辰。事出紧急,齐宥还是想先给萧朗吟打个招呼,东门离此处已经很近,回返一趟也不耽误什么,免得萧朗吟等得着急。
天空愈发阴沉,狂风呼啸而来,吹得松梢呼呼作响。大雨倾盆之前特有的闷热让人浑身粘腻,齐宥皱皱眉,朝东门台矶狂奔。
台矶处有一人轻裘乌靴,提灯而立,正是萧朗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