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监想了想:“陛下的乾德宫中有不少垫子,你拿过几个过来,给值房的大臣们分放。”
他是拿来给皇后用,自然理直气壮!
而且不是他要的多,值房里都是内阁大臣,若只是没来由照看齐大人,岂不是引人侧目,惹人遐想?
皇后曾多次严令,出了宫门,在前朝不许把他当皇后看待,就连称呼也要用官称……
如今皇后身上带了伤,陛下又心思粗不晓得,他当然要照顾好。
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冯太监轻轻摇头叹息,只盼着他家陛下能多长点心。
冯太监奉上热茶和厚棉垫,陪着笑去挨个慰问。
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齐宥落座在软软的棉垫上,难以启齿的伤处终于不再火烧火燎,他偷偷看了冯太监一眼,不由羞红了脸。
肯定是昨晚动静太大,才让冯太监这般善解人意。
乾德殿,雍炽恰在此时接见了颤颤巍巍的前朝老臣,等老臣一走出殿门,雍炽已沉下脸疑惑道:“殿中的垫子呢?”
殿中的椅子有数把,印象中都铺着石青色撒金软垫,结果好像变戏法一般,眨眼之间都被褪了皮,那老臣一把年纪,还要坐硬板凳。
那小宦官战战兢兢回话道:“冯公公,拿去……给值房的人了。”
“哼!”雍炽冷道:“朕难道是让他们来养尊处优么!是不是还要再叫两个歌女端茶倒水的侍奉啊!”
小太监知道雍炽对官员素来严苛,吓得不敢吱声。
雍炽命道:“去!把冯太监叫来。”
冯太监前脚踏进门,第一时间搬出挡箭牌道:“皇上,那椅垫,老奴是送给皇后了。”
雍炽一顿,火气登时烟消云散:“对,朕方才都忘了,阿宥今天当值。”
“是啊。”冯太监不顾老脸,旁敲侧击的提示雍炽道:“皇后真是……日夜操劳,很是辛苦,自然要好好照顾。”
雍炽丝毫没领悟到话外之音,自入宫后,齐宥一身皮肉被养得愈发娇气,除了床事,雍炽不舍得他家那位受一点疼。
那垫子既然是送给阿宥的,他自然不会说什么,点点头道:“下去吧,朕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你时刻关注着,别让皇后受了委屈。”
等冯太监退下,雍炽想了想又把尚衣局的人叫来:“天凉了,多预备些垫子给皇后。”
事情虽平息,可还是小闹了一阵,不少大臣都知道今日的值房因为软垫一事挨了陛下责骂,齐宥几人自然脸上无光。
两个时辰后奏折终于批阅整理完毕,齐宥起身,修长的双腿略微一晃,有些站不稳。
冯太监忙眼疾手快上前扶:“皇……齐大人……”
“冯公公,”齐宥稳住身形,淡然道:“知道公公也是好意,只是以后莫再自作主张,免得陛下生气。”
冯公公也很不好意思,连连赔礼:“公子,我也没想到陛下竟会问起垫子这种小事儿……”
他顿了顿,还不忘给雍炽说项:“不过陛下发火不是冲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宥苦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出了值房,同僚都往宫外走,齐宥则穿过殿门,沿着甬道回寝殿。
等齐宥的身影消失在宫禁深处,有官员仍扭着身子张望。
“看什么呢?”同伴往远方看了看,奇道:“怎么?宫里有相好?”
“别瞎说……”那人悄声道:“你看齐大人,他不和我们一起走,竟然真的进宫去了!”
“……”同伴一脸无语:“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自然要住在陛下寝宫,若是他无故离宫,反而离奇呢。”
“你说齐大人的身份会不会有诈?他不可能真的和陛下……有那种瓜葛吧?”那官员实在想不到平日里清雅出尘,思路清晰的同僚会和男子交欢,艰难道:“比如说他们夜里会不会只是暗中商议朝政?”
“……不如你去听听壁角确认?”
同伴干笑两声:“这倒不必了。”
雍炽进殿,挑眉道:“阿宥呢?”
下朝后,一进寝殿眼眸便忍不住搜寻他的乖阿宥,已经成雍炽的习惯。
宫人恭恭敬敬禀道:“皇后在西殿用膳。”
西殿?雍炽一愣,沿着室内的长廊往西走,远远看到一抹身影氤氲在烛火灯影下,很是诱人采撷。
他大步走过去:“哟,也不等朕,自己来偏殿吃上了?”
齐宥对今日的事情怀恨在心,压根没抬眼看狗男人,径直夹了一筷小酥肉塞嘴里。
雍炽受不得冷遇,盯着他的唇主动凑上去:“好馋人,喂朕一口。”
齐宥擒筷的手一顿,依然没理他。
“怎么了?”雍炽看他自顾自捧饭进羹,很是委屈:“朕忙了整一日,很饿。”
齐宥朝一旁的筷子努努下巴,声音清冷:“自己动手。”
雍炽自然不听齐宥安排,揽他入怀抓住手腕,硬是要去抢他筷上的,齐宥今日却不和他打闹推搡,挣开身冷着脸投喂他,表情和被迫起大早喂狗的宫女很是相似。
雍炽心头一凉,飞速回想,没觉得今日做错了事,甚至在刚入秋时就给人备好了厚锦垫,堪称京城最体贴相公。
正巧齐宥用罢膳,有宫人上前送巾帕,雍炽顺势接过来,做出卑微姿态要拂拭齐宥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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