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宫里出的事太多,是故穆百里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皇帝如今对谁都不信任,这个时候穆百里若不能尽心伺候在君前,只怕皇帝连他都会生疑。伴君如伴虎,最是难测帝王心。
蓦地,穆百里顿了顿,“无极宫?”
“卑职让人探子悄悄潜入,说是无极宫,可到底是不是尚未可知。”陆国安凝眉,“这无极宫在京城的巢穴皆被咱们东厂清剿得干净,怎么还会有人敢袭击尚书府呢?若真当要报复,不该来找咱们东厂吗?怎么反倒去找赵大人了?这倒是有些奇怪。”
穆百里突然笑了,“赵无忧啊赵无忧,看样子她又在打主意了。”
陆国安自然听不懂,若有所思的望着穆百里,“爷的意思是,赵大人又在设局?”
“你下去吧!”穆百里笑了笑,转身坐回桌案前。
“是!”陆国安俯首。
不知道为何,一想起尚书府里闹腾了一场,他就觉得心里畅快。
陆国安转身出去,想了想又道,“对了爷,那兰姑娘还在诏狱呢,您看这”
穆百里挑眉看他,眸色微沉,“这么多天,也该收到教训了,让她出来吧!”
“爷不去”陆国安低低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却被穆百里一个眼神给剜了回去。陆国安快速行了礼,快速离开书房,不敢再多说什么。
陆国安心里懊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了雪兰呢?
沈言瞧了他一眼,“怎么了?爷不高兴了?”转而又道,“按理说不应该啊,千岁爷每每得知尚书府的消息,心情还是不错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懂什么?”陆国安无奈,“我去一趟诏狱,你伺候着。”
“去接兰姑娘?”沈言凝眉。
陆国安点点头。
沈言恍然大悟,“难怪千岁爷心情不好。”
“为何?”陆国安诧异。
沈言环顾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兰姑娘是女儿家,可咱千岁爷终究不能跟她成亲,这两人见面自然只剩下尴尬无奈。你没瞧着千岁爷喜欢和赵大人相处吗?那赵大人虽然嘴毒得很,可千岁爷跟她在一起没什么抵触与压力。二人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这还用你说。”陆国安轻嗤,扬长而去。
沈言轻叹,“情之为物,终究图一个你情我愿。唉,奈何。”
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龙阳之癖,始终都逃不开这个理。
陆国安到了诏狱的时候,雪兰刚从刑架上面下来,覆着披风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一张脸透着渗人的白。她虚弱的抬了眼皮,看了陆国安一眼,眸中漾开少许光亮。
可看了看四下,也没见着穆百里的踪迹,雪兰眼底的光瞬时黯淡了下来。每天早晚各一顿鞭子,她从未吭声喊过疼,可穆百里也从来没有过来看过她。
有那么一瞬,雪兰是带着几分绝望的。
她的一心期许,渐渐的在鞭子里被抽尽。可这件事怎么说,都怨不得任何人,是她自作自受。如果没有惹上王少钧,也许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
可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王少钧没有无极宫,也许她也不会碰上穆百里,此生还在寻寻觅觅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
是故这世上的事儿,都有各自的两面性。
走出诏狱的时候,外头刺眼的光线让雪兰快速合上眼眸。耳畔是王少钧的声音,“雪兰?雪兰你终于出来了,我一直守在外头,你没事吧?”
雪兰深吸一口气,逐渐适应了外头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王少钧那张铁面,还有面具之下的灼灼双目。她定定的看着他良久,这才冲着陆国安道,“千户大人,千岁爷在哪?”
“兰姑娘还是好好的休息一阵再说吧!”陆国安躬身作揖,转身离开。
“我想见他。”雪兰是固执的,“你若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陆国安凝眉,回头望着雪兰惨白的容脸,略显犹豫的凝眉,“我知道我拦不住,可你也该明白,千岁爷最不喜欢有人擅作主张。”
“他不喜欢是他的事情,我要做的是我自己的事,跟谁都没关系。就好像这次,他虽然惩罚了我,可愿不愿承受却是我的问题。我于心有愧,所以这几日的鞭刑我甘愿承受。”雪兰裹紧身上的披风,“我自己去找他。”
“兰姑娘?”陆国安拦住她的去路,“你何必固执,还是回房歇着吧!”
“你该知道,你我的功夫不相伯仲,你赢不了我。”雪兰抬步离开,“我受了罚,该还的都还了。”
陆国安疾步跟在雪兰身后,招致王少钧那吃人的眼神,时不时的荼毒。陆国安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兰姑娘如今这般狼狈,为何非要见千岁爷,还是回房去歇着,等着身体养好再见千岁爷不迟。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怕千岁爷计较?”
“他要计较的不是我的容貌,也不是我的狼狈。”雪兰全然不顾。
陆国安真当想出手,可总不能在东厂里出手。雪兰现在有伤在身,约莫不是陆国安的对手,可若是因此而让雪兰伤上加伤,陆国安不敢预料这千岁爷会不会罚自己去受几天鞭刑。
书房外头的沈言,见着雪兰急匆匆的行来,当下上前拦阻,“站住!没有千岁爷的吩咐,任何人不许入内。兰姑娘,得罪了!”
陆国安当即上前与沈言并肩而立,拦住了雪兰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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