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不做声,果然吃了药这身子就感觉活了起来,否则终究是缺了生气的。她坐在被窝里静静的思忖着,想着千岁府那头该是怎样的张灯结彩,大红喜字约莫都能贴满整个房梁了。
袖中的骨笛依旧透着莹润的光泽,只是送这东西的人,此刻想必是香玉满怀。
轻叹一声,面上微微发燥,记忆似乎回到了那一日在东厂。脸上发烫,简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无忧伸手捂着自己的脸。
简衍关上房门,当即放了酒坛子于案上,疾步走到赵无忧床边,“合欢,你怎么了?”语罢,快速伸手去探赵无忧的额头,“好像有些烫。”
“我没事!”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身子轻松不少,便掀开了被子下了床。瞧着桌案上的梨花酒,赵无忧低头一笑,“还是梨花酒最得我心。”
一人一个小杯盏,简衍望着对面的赵无忧,眸光微沉,“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喝酒?”话虽这样说,可端起杯盏的那一瞬,仿佛带着几分怨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香四溢,淡淡的梨花清香让赵无忧想起了过往岁月,“还记得上一次跟你喝酒,是梨花开的时候。一眨眼,都已入了夏,梨花早已谢尽。”
简衍望着她,“明年,还会有。”
赵无忧嗤笑,杯酒入腹,眼眶微微潮湿,“是啊,还会有的。”俄而盯着简衍看了良久,这眼睛里无波无澜,教人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这般盯着我作甚?”简衍下意识的低眉打量着自己,“我脸上有脏东西?”
赵无忧摇摇头,抿一口杯中酒,“只是觉得有些醉了罢!”
“是吗?”简衍轻叹。
赵无忧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简衍静静的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分明身子单薄到了极点,早前还吐了血,这一次却是跟不要命似的。他还记得上一次赵无忧在宫中赌气喝酒,回来时候便吐了血,如今简衍倒是想拦着,然则赵无忧那副表情却是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他很少见到她如此放纵的模样,这约莫是第一次吧!
在简衍的眼中,赵无忧是个十分克制之人,用严于律己来形容她亦是不为过的。是故即便她醉醺醺的伏在案上,简衍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赵无忧趴在桌案上,杯中酒倾泻了大半,她痴痴的笑着。苍白的面色,在烛光里透着如璞玉般的莹白通透。长长的羽睫半垂着,迷离的眸带着蚀骨之惑。
简衍喉间滚动,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醉醺醺的赵无忧,“合欢,你醉了?”
“关你屁事!”赵无忧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克己修身,什么满腹城府,到了这儿都成了闲扯淡。醉醺醺的感觉还真好,脑子里空空的,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第449章 简衍,你敢(4)
简衍一怔,“合欢?”
“别叫我合欢,我们不熟。”她打个酒嗝,阖眼安歇,“都给我滚,滚出去。”
“合欢,你醉了。”简衍轻叹,当即夺了赵无忧手中的杯盏,“够了,别喝了。”
“你敢管我!”赵无忧动了气,“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敢管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可知道我会杀人?我告诉你,我”
她想起身,可是身子不听使唤。
于是乎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在赵无忧的身上得到了极好的体现。知道自己站起不起来,干脆就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
“合欢。”简衍轻叹着,将她打横抱起,“你可知你从未醉过?这般克己之人若无痛心之事,岂能这般自我作践?”
小心翼翼的将赵无忧放在床榻上,简衍端坐在床沿,伸手轻拂着她微凉的面颊,眉目间晕开浅浅的无奈,“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合欢,是否只有你醉了我才能真正的靠近你?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该多好。”
“我们一起长大,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位列人臣,官居一品。可我知道,你不开心,你一点都不开心。纵然你现在大权在握,可真正属于你的又能有多少呢?万人之上,却也是一人之下,终究不得自由。”
好在赵无忧并不是完全醉了,她只是身子不听使唤罢了,又不是真的醉了。
“我开不开心,跟你有何关系?”她觉得头疼,头疼欲裂。无力的抬头揉着眉心,赵无忧靠在软垫处,阖眼休憩,“你走吧!”
“合欢。”简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滚!”赵无忧低低的呵斥,“滚出去!”语罢,便翻个身背对着简衍,“让云筝和素兮进来伺候!”
她的确身子不舒服,不过因为酒精的作用,让神经末梢变得迟钝起来,只剩下麻木。她背对着简衍,是故也不想去猜简衍此刻是什么心情,是什么神情。
反正不管简衍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不好受。这个时辰的千岁府,想来这鸳鸯喜烛业已熄灭,有些东西怕是回不去了。
这般想着她竟有些不由自己的呜咽起来,半蜷起身子,一半痛楚一半难过。这身心折磨,真真是最磨人的,偏生得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处境,容不得她这般情绪波动。
听得她低低的呜咽,简衍骇然,“合欢,你是不是不舒服?”
“滚!”她还是那句话,继而开始压抑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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