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安静的把煮好的冻豆腐夹进她面前的小盘子里。
“说真的,我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简直不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他明明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我却觉得陌生的很!”
“其实,我们院子里,家里都有几个肩上带星星杠杠的,尤其男孩子叛逆,不少都不想走上一辈的老路,甚至说......他们都避之不及。”
“秦铮可真是个特例。”
“他早就有了主意,从没人逼他。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也和我们混在一起,偶尔折腾、偶尔挑事儿,可是他根本从骨子里就和我们不一样。”
“那天我追到火车站,他像是就等着我出现一样。”
“笑着和我说话的样子,简直陌生的吓人,甚至完全没给我任性的机会。”
景时突然轻轻哼笑了一声,有几分豪迈的干了杯子里的杏仁露。偏过头看着易然。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易然放下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认真的等着她说下去。
***
“我们过去觉得理所当然的那些和平日子、那些任性着度过的日子,其实都是许多不知名的英雄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安宁背后的代价,没被看到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总要有人来守卫这片土地......所以,我决定去做这样的事了!我想去保护这个国家!还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民!”
***
“国家?人民?这片土地?”景时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笑着说出这些。
“我爸当年劝我哥参军的时候,话说得都没这么漂亮。秦铮是真的厉害,在这样的大义面前,我简直渺小的不配开口。”
景时终究还是掩藏不下眼底那一抹浓重的失落,声音也低下去。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应该也就不过如此吧。”
两人坐得很近,易然浅浅笑着朝她伸出手,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过来。”
“我抱抱你。”
景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终于笑起来,有些羞怯的微嘟着嘴偏开头。
“不要。”
嘴上这样说,却还是顺从的借着他的力,坐进易然怀里。
“你......万一一会儿有人进来,看见了多......”景时贴在他颊侧小声嘟囔。
直接就被他满脸笑意的吻住,堵住了后面一长串唠叨。
“是我的错。”
易然眼底极是认真,“明明是想带你出来放松一下的,却惹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对不起。”
景时正被他搂住腰圈在怀里,面对面隔了不过一拳的距离,易然这会儿突然一本正经的道歉,反倒让她别扭起来。
“你......你干嘛突然道歉......”
“我是真心觉得抱歉!”他顿了顿,“想起那个人陪你度过了很多年,比起他我不知晚了多久,所以才...”
那样的距离之下,景时满眼看到的都是他的样子,认真的说着那些话的样子。
突然之间就觉得那些过去的、烦心的,真的都该成为过去了——不会再困扰自己的过去。
景时笑着抱住他,侧头靠在易然的肩膀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里,把自己摔进软乎乎的床被里一样。
完全安心,完全放松。
***
“这些年,我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已经和以前的我完全是不一样的人了。”
“那个时候,我只是不习惯一个人,是个很娇气的、需要很多很多关照爱护的毛丫头而已。”
“我也一点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但是在他离开之后,我才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
景时顿了下,又赶忙补充道。
“倒也不是因为他的离开,只是......那是一个契机,我主动从曾经所有的爱护中逃出去了。”
“一个人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困难,这才慢慢长大。”
“也终于想明白,秦铮的离开是早就注定的,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把他的关照当成了理所当然。平心而论,其实我根本没有责备他的资格,秦铮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啊......”
“我们从非同路,分离自是必然。”
***
易然没说话,温热的气息轻轻的落在她的颈侧。
两个人安静了许久,景时才又开口。
“易然。”
“嗯?”
“你说...会不会,曾经那些我以为很重要的情节,都不过是为了我人生剧情推波助澜的铺垫而已。”
“而故事的正文是从这里才开始的。”
易然在她耳边轻轻的笑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
“傻姑娘,每个人都是一直在变的啊,甚至有时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也很正常啊。”
“因为你的人生远比小说精彩得多。”
“只要你喜欢每一个当下的自己就足够了。”
景时将他推开了一点,认真的捧住他的脸端详起来。
“可是你好像就什么都没有变!十年前也是这个样子!一直长得很好看,也一直很温柔,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简直...完美。”
易然听着,实在忍俊不禁,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对人温柔只是礼貌而已,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这的确不会变了;至于长相是我不可控的。不过我可从来都不是完美的,要我自己看的话,还离一个完美的人差得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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