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追捕的晚上温一诺全程在场,目睹了全程。
她一直有个感觉,那就是唐芷离是故意把他们所有人引到那个悬崖边上人,然后当着他们众人的面跳下去的。
温一诺本来以为这是唐芷离“金蝉脱壳”的法子,只要她跳下去,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死了,这个案子就能结案,不会再有通缉令,那她就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可当三天之后从那个悬崖底下还找到一具女尸,而且经过dna检测和对比,证明真的是唐芷离,温一诺也快崩溃了。
这不合理,绝对不合理。
她疑虑重重地走进教堂,也就是理查德律师给唐芷离举办丧事的地方。
布置的整齐漂亮花厅里,白玫瑰铺天盖地,那口一看就很高档的樱桃木棺座落在簇拥的白玫瑰花丛里。
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挂在对面的墙壁上,也用白玫瑰簇拥。
那照片上的美丽少女,正是穿着一条白色波尔卡大黑点的连衣裙,也就是唐芷离跳崖那天穿的裙子。
温一诺又在心里嘀咕起来,从精神病院跑了还要回去换衣服,这是要死的漂漂亮亮吗?
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再看那大幅黑白照片下面还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一束扎好的捧花,也是白玫瑰。
温一诺走过去,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哀戚的理查德律师说:“理查德先生,您请节哀。”
“noah,谢谢你。”理查德律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温一诺装作好奇的样子,对理查德律师说:“您可真厉害,能从唐小姐那么多照片中找到这一张。”
她指了指墙上挂的那幅照片。
理查德律师苦笑说:“这哪里是我找的?是唐小姐自己安排好的。”
“她自己?”温一诺睁大眼睛,心想莫非唐小姐早就想死了?
理查德律师点点头,“她在我这里留有遗嘱,其中有一段是关于她自己的葬礼。她在遗嘱里指明了用哪张照片,还有花束,以及葬礼的布置。”
温一诺又抬头看了看那张照片,双眸渐渐眯了起来。
黑白照片总是有着厚重的历史感,好像时光永远停留在过去。
温一诺好奇地问:“理查德先生,这张照片看起来有年头了吧?”
理查德先生点点头,“是唐小姐自己给我的一张底片,我拿去冲洗放大的。是几年前拍的吧?”
有年头,和几年前,可是两个概念。
但温一诺是用英文说的,听起来也差不多,她没有跟理查德律师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这里的来宾。
今天来的人不多,不过大部分都是白人或者黑人,像她这样的华裔很少。
温一诺微微挑眉,征询地问理查德律师:“理查德先生,您都请的哪些人来参加唐小姐的葬礼?”
“唐小姐没有亲戚,她亲生母亲死了几十年,养母前几年就过世了,她自己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请的是为她服务的人,比如她的家庭医生,她的牙医,她的健身教练,还有她的股票分析师、会计师,以及我,她的律师。”
“而您,noah,您是作为她唯一的朋友自己要求来的。”
理查德说得很幽默,其实里面有着心酸。
温一诺也是有些不忍,“唐小姐没有男朋友、未婚夫什么的吗?”
“……没有。我也曾经劝过她,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后半辈子好好过,把她妈妈没有过的那部分日子都过了,不就好了吗?可是她没有听进去……”
理查德律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个时候牧师来了,葬礼之上,他会发表一段演说,这也是常态。
温一诺走到后排那个牙医身边坐下。
牙医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小了,头发全白,不过也是脸色红润,比理查德律师更胖,整个人几乎成了个球。
不过他看起来脾气挺好的,看着温一诺在他身边坐下,还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温一诺说了句客气话:“……想不到唐小姐的葬礼,居然都是请的为她服务的人。她就没有亲戚朋友吗?”
那牙医感慨地说:“其实我也只是给她洗过几次牙而已,算不得熟悉,不过唐小姐是个非常慷慨的人,给我们诊所捐了很多钱,赞助我们诊所给孤儿的义诊,就是那些父母双亡,被别的家庭收养的孩子。”
温一诺心里一动,“……您和理查德先生一样,真是了不起。”
那牙医笑了笑,“我们都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其实还不是需要赞助。”
这牙医倒是很通透。
温一诺装作好奇的问:“您执业多久了?”
“四十五年,我明年就七十了。”牙医好笑地看着她,“其实我以前是唐小姐母亲唐今宵的牙医,她做牙套就是在我的诊所,而且曾经在我这里拔过一颗智齿。我让她带回去装在盒子里扔到屋顶,这样牙齿仙女就会给她送来礼物,可她拒绝了,说她没有家,也就没有屋顶……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医生居然也是唐今宵的牙医!
温一诺心里怦怦直跳,“是吗?您还是唐今宵曾经的牙医?唐小姐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啊。她是一年前来到这里的,到我那里洗牙的时候,还同我谈起过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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