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盯着铺展于大帐中央的地形图,深邃的双眼中迸出锃亮、凶锐的光芒,让婷婷想起了华山之巅、夜间出没的猛兽。这是带着残忍杀机的光芒!
不过就像婷婷偶尔偷瞟白起,白起有时也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婷婷。
当婷婷的身影倒映在白起眼中,白起那凶锐残忍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温柔深沉的湖水。
好几次,婷婷和白起碰巧目光相交,婷婷立刻扭过头颈。
“哼!我绝不能着了他的道儿!”婷婷轻轻咬着丹唇、轻轻跺着脚。
白起帐中竖有一杆长戟,是今日扎营后,三个魁梧甲士一道扛进来的。
白起身高逾八尺,这杆长戟的全长约有一丈,由生铁打造而成,锋刃宽大,造型十分优美,却寒光逼人,仿佛神话传说中洪荒巨兽的獠牙。
婷婷能感觉到,这杆长戟正散发着一股股森冷恐怖的肃杀之气。
因这一股股肃杀之气,婷婷的心有些慌,身子也有些发凉,她不由得伸手束紧自己的领口。
待王龁等人离开大帐,白起拿出一件纯白的羊毛大氅,披在婷婷身上。
“天冷了,别着凉了。”白起温和的道。
婷婷抬眸望着白起,她脸蛋的颜色,比白羊毛洁白多了。
“我自幼习武,筋骨很好,才不怕冬寒暑热。”她缓缓说道,“只是那杆戟,似乎……有点瘆人。”
白起回头看了看那杆长戟,道:“恩,你的灵感很准确。”
婷婷摇首道:“兵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我的灵感是完全不管用的。”
白起道:“我用这杆戟杀死过无数敌人,也许他们的怨恨与恐惧留存在了戟上。用这杆戟砍断敌人的脖子,是非常方便的。”
“啊?”婷婷低呼一声,双手摸住自己的喉咙。
白起凝望着婷婷,忍俊不禁。他低下头、凑过脸,嘴唇贴近婷婷的耳廓,道:“所有人都畏惧我的兵刃,畏惧我这个人,可你却无需畏惧。”
婷婷点点头,慢慢放下手,道:“也是,我武功好得很,应该可以先发制人撂倒你。”
白起笑道:“你为何会想到与我打架?我说你无需畏惧我,是因为你是我的爱妻,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婷婷瞪了白起一眼,道:“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白起笑道:“我管你答应不答应,反正我娶定你了。”一边帮婷婷把大氅的衣带系好。
婷婷的腮颊红红的、热热的。这羊毛大氅也太暖和了点吧!
“恩,还挺合身,你穿着很好看。”白起赞赏道。
婷婷道:“你是在夸你自己的手艺吧?”
白起双目一眨:“哦?此话怎讲?”
婷婷道:“羊毛大氅虽不及狐裘珍贵,可这件大氅的羊毛毛色纯净无杂,既轻软又暖和,亦是世间难得的佳品,想必是秦王给你的赏赐吧。”
白起微笑道:“秦王赏我的大氅会这么小么?”
婷婷双手叉腰,道:“所以你把原先的大衣服改小了呗。事实上昨儿个半夜,我醒了一阵,恰看到你在捣腾剪刀和针线。”
白起微笑道:“哦,那你觉着我的裁缝手艺可还过得去?”
婷婷原地转了一圈,道:“还不错。”
白起笑容愈浓,道:“然而我刚才真的只是说你穿着这衣服很好看而已,并没打算吹嘘自己。不过你本来就长得好看,因此你不管穿戴什么服饰都是很好看的。”
婷婷灵动的乌眸璨璨如星,道:“这话我爱听。”
*
晚膳后,婷婷简单洗漱一番,便躺到床上睡觉。
这十几天婷婷都是睡在白起的大帐中,睡在白起的床上。
这当然也是白起要求的。
白起每晚坐在床边,犹如婷婷的寝卫。
婷婷把自己的宝剑放于枕下,入睡之前,她不忘警告白起:“我自幼习武,知觉敏锐,你敢占我便宜,我就削了你!”
白起总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他给婷婷准备了两条衾被,一条盖在婷婷身上,另一条让婷婷抱着。
但婷婷觉得这衾被抱起来并非那么舒适,所以她才会半夜忽醒。
然须臾之后,她又会朦朦胧胧的睡着。
她只要一睡着就睡得很沉,白起抚摸她的小手、亲吻她的小脸,她根本觉察不到。
*
第二天天亮,秦军在新城外五里排好方阵,旌旗蔽空,气势如虹。
新城的城墙和城楼上,韩军约有一万名弓箭手拉开强弓、蓄势待发。
城楼下,一名身披三层重甲、手执长矛的武将策马奔向秦军,在秦军阵前百步的雪地上徘徊,高声啸道:“我乃韩国大将韩桓,不知秦将白起可敢与我一决高下!”
“唷,这厮胆子挺肥啊,敢来起哥面前叫阵。”王龁嗤之以鼻。
白起握紧了长戟,默默注视前方,脸容平静,目光森寒。
“我可以感觉到,有很多人对我们充满了恶意,”婷婷微闭双眸,认真的说道,“就在我们前面,绝不止这个韩桓。”
王龁笑道:“这不奇怪,我们前边不就是新城吗?城里的守军也好、草民也罢,当然个个都痛恨我们。”
婷婷睁开眼,道:“我说的不是新城城里的那些人,而是就在韩桓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很多怀揣恶意的人,数以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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