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芾讶道:“她胆敢对你不敬吗?白起有什么了不得的?你找王兄为你主张呀!”
慕月公主哭呜道:“王兄也被小妖女媚惑了,处处包庇回护!不仅不帮我,还反过来骂我、罚我!”
嬴芾、嬴悝呼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几时发生的?”
慕月公主道:“已是我成婚前的事了。”
嬴悝摇一摇头,唏嘘道:“只怪我和二哥,在你成婚时来去匆匆,未及细询你的生活,否则也不至于让你委屈恁久!”又问道:“王兄骂你罚你,母亲和舅父可有帮衬你?”
慕月公主道:“母亲和舅父从中劝解过,但王兄毕竟是秦国国君,他一心要庇护小妖女,谁又敢反对他?”
嬴芾突然着恼,道:“哼!当年若不是顾着长幼有序之则,这秦国国君哪里轮得到他嬴稷来做!我们兄妹四人之中,属他最是刻薄寡恩!如今他果真为了外人欺负亲妹!”
嬴悝叹道:“二哥,我,还有小妹,我们三人是自小一起在秦王宫里长大的,亲情深厚,自不用说。而王兄在燕国为质多年,十八岁才回来咸阳,难免与我们生疏啊。”
嬴芾道:“就怪那赵王雍多管闲事!否则这秦王之位本是我的!”
慕月公主吓得花容失色,道:“我的好二哥,你千万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昏话!万一传到王兄耳朵里,可是杀头的大罪!”
嬴芾冷笑道:“呵呵,列国四海,人人皆知秦国四贵势大遮天,嬴稷纵是秦王,又有多少胆气底气敢来杀我泾阳君?”
嬴悝道:“二哥休要大意,如今王兄已然帮着外人欺压亲妹,指不定下回就是整治你我了。”
嬴芾笑道:“他敢整治咱俩,咱俩就联和母亲舅父,一齐反了他!”
嬴悝打了个寒噤,连忙喝一口温酒压惊。
嬴芾拍抚慕月公主的肩膀,道:“小妹放心,嬴稷昏君不为你做主,我与你三哥绝不会坐视不理、任你受气!”
慕月公主道:“多谢两位哥哥关怀。但是,你们真要为我出气的话,便一定会与王兄针锋相对,这如何是好?”
嬴芾哈哈一笑,道:“我何曾忌惮过嬴稷!”
*
傍晚,嬴芾、嬴悝回到甘泉殿,陪太后用晚膳。太后爱子心切,留兄弟二人同住于自己的宫殿中。
晚膳后,母子围着暖炉闲话家常,魏丑夫殷勤柔媚的伏在太后跟前为其捶腿揉膝。
嬴芾和嬴悝也不避忌甚么,直接就说起了慕月公主的委屈事。
嬴芾道:“母亲,王兄如此包庇外人,您岂可袖手旁观?”
太后笑道:“芾儿,你只听了慕月的片面之词,根本不晓个中细节。白起的妻子原是你王兄的救命恩人,哀家对她也颇有感恩之心。”
嬴芾面露忧色,道:“母亲,连您也偏袒那外人了吗?”
太后笑道:“哀家并非偏袒她,只不过她确确实实有恩于哀家和稷儿。况且她素日循规蹈矩、谨慎守礼,哀家也着实挑不出她的过错。”
嬴悝道:“可她曾对小妹不敬,此乃轻慢王族之越矩劣行也。”
太后笑着叹了口气,道:“慕月是什么脾气,你们两人打小就知道,她如今遇着对手,遭了挫折,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嬴芾道:“纵然小妹有不是之处,王兄也不该罔顾手足亲情,一味的让小妹受气啊!哼,可别真应了那民间村话,帝王之家就爱手足相残!”
太后蛾眉一蹙,道:“芾儿,你身为秦国公子,怎能听信这些野民妄语?”
嬴芾道:“当年季君之乱,咱们秦国王室又不是没发生过手足相残之事!”
太后身躯倏颤,一下子恼火非常,竖眉瞪眼的喝道:“当年被处死的公子和公主,又不是与你们同父同母的至亲手足!”
嬴芾嘶声道:“母亲!孩儿分明能觉察到,王兄对孩儿、对三弟、对小妹,都怀有着敌意啊!”
太后愕然,怔怔的看着嬴芾和嬴悝。嬴芾满面怒容,嬴悝低下了头。
半晌,太后缓缓说道:“所谓兄友弟恭,为人长兄者,固然要善待弟妹,但身为弟妹者,亦要尊敬长兄,更何况,稷儿与你俩、与慕月之间,还有君臣之别。”
嬴芾愣住。
太后继续说道:“这些年,芾儿与悝儿在封地的所作所为,哀家绝非一无所知,稷儿更是心知肚明。你们既然也已觉察到稷儿的心思,那么你们还是先学会自守本分为好。”
嬴芾、嬴悝听闻此言,互相对望一眼,陷入沉默。
近亥时,魏丑夫扶着太后去寝殿。
嬴悝推了推兄长,道:“二哥,也许母亲说得对,你我二人,是该谨慎着些。”
嬴芾咬着牙,恶狠的道:“嬴稷何德何能,如今竟连你我封地内的私务都要横加管束!”
嬴悝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是秦王!”
嬴芾道:“这秦王之位本是我的!”
嬴悝劝道:“罢了罢了,他都做了十余年秦王了,二哥今日何苦为此置气!”
嬴芾冷笑道:“我泾阳君虽不是秦王,却也不是任人欺压的孱头!什么‘兄友弟恭’,我偏不把嬴稷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嬴稷是不是真敢整治我!”
嬴悝紧张的道:“二哥少安毋躁,千万别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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