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笑盈盈的回礼:“多谢遐殿下、宓殿下。”
希儿把婷婷让到内殿里,小葵早在漆案上摆好了温茶和各式小食。
希儿握着婷婷的手,和婷婷说些体己话。婷婷素来视希儿如亲姐一般,言语无需多加避忌,遂将阿闽之死、智筘重伤一事说了出来,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道:“闽师姐害死了蒙将军的多位亲友,又伤过我,还企图毒害老白,所以蒙将军一剑杀了闽师姐,我并没有阻止,我心里也认为闽师姐死有余辜,只是亲眼看着闽师姐死掉,我……我又很痛惜……智师姐也曾伤过我,她也一心想害死老白,我打了智师姐一掌,那掌力挺强的,她必然受了内伤,这是我给她的惩罚,可我当时实在不忍心再失去一位师姐,因此我那一掌除了使智师姐受了内伤,也顺便将她推入了江水,可她究竟有没有抓着这一线生机活下来,我就不知了……”
希儿听完婷婷之言,轻声细语的抚恤安慰。这时小葵、小鹃端来了温水和丝巾,希儿拿丝巾沾了温水,替婷婷洗面。
是晚,秦王嬴稷和相国魏冉都在甘泉殿陪太后用晚膳。
“你们也太狠了!”太后似笑非笑的与两人说道,“遥想当年,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也就只刨了楚平王一人的坟,你们可好,把楚国历代先王的坟全给刨了,还把尸骨都烧成了灰,放在城门外任风吹散。你们哪,比那伍子胥狠上一万倍不止!”
嬴稷也不争辩,只冷哂道:“母亲虽是楚人,但您的母家却不是楚王室的宗亲,您又何必怜悯那些死人?”
太后道:“哀家并不是在怜悯谁,哀家仅是有些感慨罢了。阿冉给哀家讲的那些道理,哀家自然是明了的,但哀家亦晓得,稷儿,阿冉,再加上白起,你们三人皆有借机泄愤的意图。”
嬴稷嘴角一撇,笑而不语。
魏冉笑呵呵的道:“长姐,楚贼多番造乱,当受严惩,怨不得我等心狠手辣。”
太后笑叹道:“罢了,楚国失德多年,早就是列国最厌恶的邦国,纵然大秦对楚国王室过分欺凌,想必诸侯也不会深究。”
魏冉拱手道:“长姐深明大义!”
嬴稷津津有味的的咀嚼着一块海参肉。
太后饮了半杯米酒,又道:“目今大秦国土扩大了数千里,稷儿也该给泾阳君、高陵君增加封地了。亲生兄弟,理应共享荣耀。”
嬴稷听闻此言,眉头一紧。
太后将嬴稷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却也不在意,续道:“哀家想着,不妨把郢城赐给芾儿,把邓邑赐给悝儿。”
嬴稷右手搁下玉箸,正襟危坐,道:“把邓邑赐给高陵君倒还罢了,那郢城乃是我军伐楚取得的最重要的城邑,又是今日大秦南郡的治所,意义重大,怎能随便作为封地赏人?”
太后笑着道:“芾儿是稷儿的亲弟,稷儿以国君之尊,赏给亲弟一座名城,正可彰显稷儿对手足之情的珍视,大有助于团结王室宗亲。”
嬴稷的牙齿在口中咬着嘴唇。他听得出,母亲虽保持着柔慈和蔼的语气,那嗓音却已多了几分严厉之意。
但他实在不愿妥协!
是时,魏冉笑容可掬的说道:“大王,长姐,不妨把宛地赐给泾阳君,如何?宛地也是一座富饶的名城,而且宛地的地位不如郢城,正好同时切合长姐与大王的心意。”
太后一讶,道:“可宛地早已是阿冉你的封地了!”
魏冉笑道:“外弟已有穰地和陶邑两块封地,宛地就先让给泾阳君吧。”
太后摇头道:“那可不行,阿冉又没犯错,怎能削减封地?”
嬴稷微笑道:“既然舅父有心为寡人解忧,寡人也不宜拒绝舅父的好意。不过寡人不会委屈了舅父,寡人便再给舅父另择一块新的封地,作为补偿。”
魏冉朝嬴稷拱手行礼,道:“微臣愿用战功换取新的封赏,只求大王许可!”
嬴稷道:“舅父想率军出征吗?你要打三晋还是楚国?”
魏冉道:“微臣若能亲率大军、为大王征战四方,实是微臣之幸!除此之外,微臣也希望犬子魏宏能有历练的机会。”
嬴稷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哦?”
魏冉拱手道:“目下齐国虽已复国,国力却是远不及当年强盛,故而微臣以为,宏儿与陶邑的秦军可趁此时机,从齐国手里抢夺一些土地。”
嬴稷击掌大笑,道:“哈哈,寡人明白舅父的心思了!”
魏冉屈身道:“大王英明!”
嬴稷笑道:“好,寡人答应舅父,如果魏宏真能从齐国手里夺下土地,那些土地便全部算作陶邑的领地,也就是舅父你的新封地!”
魏冉立刻离席,朝嬴稷叩拜道:“多谢大王隆恩!”
嬴稷侧过脸问太后道:“孩儿如此安排,母亲可满意么?”
太后笑着点头道:“就依着稷儿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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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君大典的日期定在午月初一。秦王嬴稷先派人将白起家的门匾由“将军府”换成“武安君府”。
魏冉、王龁、蒙骜、胡伤、司马兄弟、王陵、蹇百里陆续带着礼物来武安君府道贺。
因白起一向顶着“杀人将军”、“杀星”、“杀神”等恐怖外号,平日对待外人又极其冷漠,因此那些不相熟的官员纵有攀附权贵之心,却不敢到武安君府来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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