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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白起和婷婷回到武安君府,白起烹制了午膳,与婷婷吃完,两人在卧房里小憩。
自被封为武安君以来,白起就无需常常去军营,军营的事务由胡伤、王龁等将官接管,只有一些重大事宜才须由白起亲自处理。是故,白起平日除了上朝廷议,其余时间几乎皆是与婷婷待在家中,偶尔陪着婷婷到街上或郊外游玩。
爵位高、俸禄增、事务减,这是国君对重臣的优待,亦是君权对臣权的制约。何况白起本非寻常重臣,他是秦国官民心目中的战神,是敌国军民闻风丧胆的杀星,是所向无敌、天下第一的将帅!这样强大的人物,一旦位极人臣,总会引起国君的顾忌提防。
这就是政治,无关道义、无关情面。
白起明白个中原故,却丝毫没有不悦,相反,他心里更高兴了!因为对他而言,能和婷婷悠闲自在的玩耍享乐,那真是天大的幸福!他和婷婷一块儿休憩、练武、研究音乐舞蹈、制作美食、雕琢玉器木器、裁缝衣裳、策马、蹋鞠、采集山珍、购买稀奇物品……他感到每日的生活逍遥无比、欢畅无比!
但现在,白起一贯的好心情诚然受到了些许影响。
赵括要来找婷婷学武,这无疑是搅扰了白起与婷婷的二人时光!
虽然司马兄弟、王陵等人偶尔也会来向婷婷求教武艺,却终究不是频繁登门,白起不至于着恼。而赵括在咸阳待一个月,必然是这一个月内天天都要来请教“师父”!
“赵国小子忒也麻烦!”白起心中怒火熊熊,只是顾着婷婷的兴致,他不可发作。
赵括骑一匹白马,往武安君府驰来。他身穿深红底色、深蓝花纹的锦缎劲装,如漆的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发髻上戴一顶灿灿生光的小铜冠。咸阳百姓见他衣着不俗、坐骑名贵,又朗目疏眉、相貌俊秀,纷纷称赞道:“好一位英姿潇洒的美郎君!”
赵括按时到达武安君府的大门前,一名守卫将他的坐骑牵往马厩,另一名守卫领着他径直走进院子里。
院子甚是宽阔,白起和婷婷正站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樟树下,白起搂着婷婷,婷婷笑容嫣然。
草地上有两只金丝猴在朝着婷婷手舞足蹈。一只雕鸮、一只鹦鹉、数只黄莺围着白起和婷婷飞来飞去。婷婷伸出雪白的小手,与这些飞禽走兽打招呼。
赵括看到这情景,大感惊奇:“我认识宫里的驯兽师,他们虽可驯服野兽,却完全不似师父这般竟能与飞禽走兽自然亲切的相处!师父当真是神仙呀!”这么一想,他对婷婷的崇拜之心愈盛。
婷婷瞥见赵括到来,冲他喊道:“阿括。”
赵括加快步伐,疾走至婷婷和白起跟前,躬身弯腰,双手呈上一只大锦匣,道:“参见师父,参见武安君!”
白起不言语,脸上全是冷漠之色。婷婷笑着问赵括道:“这匣子是什么?”
赵括答道:“徒儿初次登门,不可空手而来,就在路上买了些制作精美的糕点,作为孝敬师父与武安君的礼物,请师父与武安君笑纳!”
婷婷颦眉道:“这不好,怎么还让你破费了!”
赵括笑道:“此乃礼数,也是徒儿的一片心意。”
婷婷只得接过锦匣,笑着叮咛道:“以后别再破费了。”
赵括抱拳道:“谨诺!”
执事侍女章氏走了来,婷婷把锦匣交给她,道:“章姨,你用盘子装了糕点,摆在大厅里,等我们休息了,正好一道尝尝。”
章氏笑道:“谨诺。”便捧着锦匣去大厅了。
婷婷对赵括道:“阿括,我现在就教你‘云烟掌’,好么?”
赵括喜道:“好啊好啊!”话音甫落,他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原来他发现白起凛冽的扫了他一眼,而那雕鸮、鹦鹉、黄莺、金丝猴皆与白起站成一排,一双双凶巴巴的目光如刀剑一般狠狠逼来。
婷婷察觉到异状,翩然转身,温和的道:“阿括是我的徒弟,也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们不许欺负他。”
白起执起婷婷一手,笑道:“婷婷放心,我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婷婷娇媚又傲气的道:“那就最好啦!”随后回过身,对赵括道:“这些鸟儿猴儿全是我的朋友,它们平素都是很乖的,今天见着你这个陌生人,难免警惕些,你莫见怪呀。”
赵括拱手道:“警惕生人,这本是应该的。”
婷婷笑着颔首:“待你们彼此熟识了,也就能友好共处了。”
赵括道:“徒儿冒昧一问,师父驯服鸟兽的方法可是什么仙术吗?徒儿认识好多位老练的驯兽师,他们没一个能达到师父的境界。”
婷婷微笑道:“我并不懂驯兽之法,更不会仙术。我仅是自幼练就了一种‘灵感’,能与善意的生灵交朋友罢了。”
赵括没听说过“灵感”这回事,无法想象个中奥妙,于是只把婷婷的“灵感”当作“仙术”。
婷婷领着赵括走到樟树的树荫外,问道:“阿括,我今早给你的掌谱,你看过了吗?”
赵括道:“徒儿已将掌谱的图文全部记住了。”
婷婷乌眸瞪圆,惊讶的道:“啊?你只用半天就把十路云烟掌的掌谱全记住啦?”
赵括笑道:“徒儿别的能耐不大,倒有一个‘过目不忘’的本领,尚算拿得出手,所以徒儿记背书卷文章一向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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