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王听了这番话,揽着太后哈哈大笑,道:“芈姬啊芈姬!你这份刁蛮媚气,丝毫不减当年呀!”
尔祺和尔瑞眼见父母调情,倒也不尴尬,都从容自在的陪着笑。
义渠民风淳朴豪放、不拘礼法,是以如此。
义渠王执杯喝了些酒,笑脸上略略呈现严肃之色,道:“其实也不是我不肯立储,而是朝廷群臣的声音不齐。祺儿和瑞儿固然是优秀的人才,深得朝臣和百姓之心,但也有不少朝臣和百姓是支持另外几位王子的。另外几位王子之中,也不乏功业赫赫的人才。”
太后蛾眉颦蹙,道:“这诚然是个难处。那蛮王有何打算呢?”
义渠王道:“我须给祺儿、瑞儿多找些历练和立功的机会。只要祺儿和瑞儿的功业超过其他的王子,那么我就能顺理成章的立祺儿或者瑞儿为储君。”
太后点头道:“不错。”
义渠王握住太后双手,微笑道:“芈姬,也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啊。”
太后双臂轻轻摇了一摇,哂道:“不用你请,我也会想方设法的关照我们的孩子。”
义渠王大笑道:“好极了!好极了!”
四人又叙了会儿家常,一名寺人来到崇华殿外通传道:“启禀太后,晚宴所用的昊苍殿已布置妥当了。”
太后与义渠王和两位王子说道:“你们先去昊苍殿吧,我收拾一下衣装,迟点再过去。祺儿,瑞儿,你们在秦国的哥哥姐姐还不晓得当年的秘密,昊苍殿里人太多,你们到那儿若遇着泾阳君、高陵君、慕月公主,暂且勿与他们谈论生世,母亲会另择良机,让你们手足相认。”
尔祺和尔瑞道:“好,我们谨遵母亲的嘱咐。”
义渠王父子遂辞出崇华殿,跟着那寺人去往昊苍殿。
其时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慕月公主三人皆已到了昊苍殿,三兄妹坐在一块儿说话。慕月公主的丈夫胡伤嫌这三人所议之事太过鸡零狗碎,便另找了个清静的席位坐了。
嬴芾啐道:“呸!嬴稷安的什么心!竟让我和三弟住枫梧殿!那地方既偏僻,夜间野风又大,这个季节又没枫叶可赏,我干嘛要住那儿!”
嬴悝也愤愤不平的道:“章台宫内殿宇众多,除了国君寝居的宸极殿是我们不能住的,别的殿宇也有上好的,怎就不给我们分一座好的!”
慕月公主道:“我住的淀萍殿离母亲的崇华殿比较近,倒没什么不好,可我心中仍有不甘啊!”
嬴芾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章台宫的诸座寝殿,最好的自然是宸极殿,次一等的是崇华殿与星河殿。崇华殿由母亲住着,自无不妥,但嬴稷凭什么让白起夫妇去住星河殿!难道在他眼里,白起夫妇是比我和三弟更尊贵的人么!”
慕月公主压低嗓门“格格”发笑,道:“白起如今是武安君,爵位与两位哥哥是平级的,王兄当然器重他咯!”
嬴芾“啪”的伸掌拍击漆案,喝道:“白起一介庶人而已,纵然凭着军功升为武安君,也改变不了庶人的卑微出身,岂能与秦国王室公子相提并论!”
慕月公主“格格”笑道:“二哥说得是呢!我也最讨厌白起那种仗着一点军功就气焰嚣张的狂人!还有他那妖女妻子!”
三人正说得热闹,只见义渠王和两位王子自殿门外阔步走进。
嬴芾本来是很鄙视异族人的,但这时候他心底突然有一种“和王兄较劲”的情绪在作祟,遂昂首起身,摆出一副“君主”的姿态,走上去与义渠王父子攀谈,仿佛是要取代秦王嬴稷来处理邦交事务。嬴悝和慕月公主跟在嬴芾身后。
嬴芾、嬴悝、慕月公主三人皆不知尔祺、尔瑞乃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外弟,而尔祺、尔瑞是知情的,所以嬴芾、嬴悝、慕月公主都摆着架子,尔祺、尔瑞则态度亲切。
慕月公主一双眼睛在尔祺、尔瑞脸上身上来来回回仔细打量,暗暗感叹:“这两个异族王子模样真俊,眼珠像蓝色宝石一般,身材也是真好……”这么一想,不禁双颊带晕。偏偏尔祺、尔瑞对这位不明真相的姐姐态度十分温和,益发的令她心生错觉,她脑中的一些遐思越来越迷幻。
嬴芾不停的夸夸其谈,大肆炫耀自己封地的物产、人员、财富,他每说一句,嬴悝就附和一句。义渠王呵呵笑着客套,心道:“芈姬生的这两个儿子,实非大器之才。”
少顷,尔祺、尔瑞几乎同时转过头,两人脸上都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慕月公主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原来是白起携着婷婷走进殿来。
慕月公主鄙夷的低哼了声,却听尔祺和尔瑞异口同声的道:“是小姐姐来了!”便即向义渠王、嬴芾、嬴悝、慕月公主打了招呼,两人径自奔向白起夫妇。慕月公主目瞪口呆、又惊又怒,道:“妖女!就连异国王子见了她都恁的兴奋!”
义渠王粗眉稍拢,笑道:“尔祺和尔瑞在小时候就认识武安君夫人了,他们原是很要好的朋友,好朋友久别重逢,当然兴奋咯。而且武安君夫人是一位稀世美女,性格又柔和,我们男人见到这样的美女,都是心情极佳的。”
慕月公主被噎得讲不出话来,一腔妒火没法发泄,便伸双手拉扯两位兄长的衣角,似是要他俩措辞回驳义渠王。
然而嬴芾、嬴悝两人只呆呆凝望着婷婷雪白明艳的脸庞,根本不理会慕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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