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圉身躯颤抖,道:“求和?那又得割地?此次秦军才数万人,怎就逼得寡人又要割地乞怜了!寡人……寡人断不能受此奇耻大辱!”
魏无忌皱着眉头道:“若王兄不愿求和,那便请尽速部署迁都事宜。”
魏圉惊道:“这是为何?大梁城城墙坚厚,城内尚有二十万守军,大可与秦贼耗一阵子,我等一面抵御秦贼攻城,一面向别国求援,势必能获转机,并未到被迫迁都的境地啊!”
魏无忌道:“大梁北濒大河,地势不佳,那白起何等才雄心狠,定会利用此地势,只以当年水淹鄢城之法,开渠引水、淹灌大梁,大梁失守便是旦夕之事。”
魏圉听闻此言,想到鄢城之战楚国数十万军民的惨烈下场,吓得浑身冷汗涔涔。他苦思许久,怅然道:“如今大魏国土不比从前辽阔,难以再择良城为新都。看来唯有向秦贼求和,方可暂保国祚。”
遂尔,魏圉亲自携带国书,由魏无忌陪同着来到秦营。
“魏国愿将南阳地献于秦国,并从此尊奉秦国。”魏圉强忍着悲愤与畏惧,恭谨的朝着白起作揖,“恳请武安君止戈!”
魏冉笑道:“既然魏王诚意十足,我等也不好多做为难哉!”
白起点一点头,神情冷如寒冰。
魏圉心中屈辱已极,面上却不得不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道:“多谢武安君,多谢穰侯!”
魏无忌从魏圉手里接过国书,呈给白起。
白起拿了这卷帛书,搁在案上,并不多言。
其实白起本想一举攻下大梁、灭亡魏国,不过魏冉说道:“魏国国力虽衰,却有晋地正统的名号,与周朝关系甚密,故暂时不可灭之。倒不如让魏王来献地求和,那样大秦既得实惠,又不至遭诸侯毁谤,两全其美也。”
白起领军作战的才智固然天下无敌,但论及邦交国政之道,魏冉更胜一筹。白起心知此事,亦信任魏冉的远略,遂同意魏冉之议。
两天后,秦军拔营离开,返回韩国。
韩魏边境处,千万面绿色旗帜随风飘扬,仿佛林海松涛,声势颇为隆重。原来是韩王韩然领着军队在此等候。
“哟,韩王,您怎来这儿了?”魏冉笑嘻嘻的问韩然。
韩然的表情略显尴尬,答道:“寡人原以为秦军要灭魏,故调派精兵驻于边境,以便随时襄助秦军。”
魏冉暗暗道:“你这分明是想跟在我军后头捡便宜,趁机占魏国的地,说得倒是动听!”心中嘲讽,脸上一团和气,儒雅的笑道:“我军已然教训了魏国,魏王也已向我军告饶,我军便暂且宽恕魏国一回。”
韩然实也猜着这一局面,心底很是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道:“全凭大秦决策。”
秦军在韩国休整了两日后,白起又挥师北行伐赵,迅速攻取了丰饶的观津地。
消息传到邯郸,赵国君臣骇然。赵王赵何急忙召集群臣廷议,道:“是迎战还是议和,诸位卿家可有良策?”
群臣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大将廉颇小声问望诸君乐毅道:“乐贤弟,那观津地乃是你的封邑,你一定很想夺回失地吧?”
乐毅道:“此次秦军的主帅是白起,他用兵何等厉害,廉将军与乐某皆是心中有数的。若真要与白起争锋,进而从秦军手里夺回观津地,恐怕赵国不得不倾尽全力,由乐某、廉将军、赵将军一齐率大军迎击,方算稳妥。然而一旦赵国将大军南调,秦王极有可能趁机发兵,从赵国西面打来。秦国国内可还有百万兵马未动啊。”
赵奢点头道:“是也,以赵国目下的国力军力,绝不能贸然与秦国开战。且不说秦国如何,我们赵国东方的燕国和齐国也非善类,北方的匈奴更是狼子野心,万一他们都与秦国联合,赵国便四面受敌,形势将极其危险!”
廉颇道:“依你们的意思,那就只能与秦军议和了?魏国向秦军求和,那是割让了大片领土的,难道我们赵国也要割地啊?”
乐毅和赵奢都皱紧眉头、脸色严肃,两人显然不肯忍受国家割地之辱。
廉颇转过脸去看蔺相如,见蔺相如正在苦思冥想。
是时,平原君赵胜匆匆奔入大殿,跪地道:“臣弟来迟,请王兄恕罪!”
赵何一向好脾气,温和的道:“你来了便好,寡人无意责备你,快平身。”
赵胜起身,面带微笑的道:“臣弟之所以来迟,乃因穰侯魏冉派使者到平原君府来给臣弟捎了几句话。王兄,赵国眼下的困局诚有转机也!”
赵何灰黯的双目倏然一亮,问道:“是吗?是什么转机?速速说来!”
赵胜道:“王兄,魏冉想和我们做一笔交易。只要我们赵国出师伐齐,秦军愿归还观津地、撤出赵国国境。”
赵何长眉微拢,道:“这笔交易听似不错,但是魏冉为人狡诈,这中间会否又有别的阴谋?”
蔺相如道:“大王,微臣倒以为此事可行。那魏冉的确有阴谋,但他图谋的乃是齐国疆土,而非我们赵国的领土。”
赵何思量片刻,颔首道:“魏冉是要利用我们赵军牵制齐军,那样陶郡秦军就能更顺利的扩张领地。”
蔺相如笑道:“正是了。秦军占了观津地,观津地未必能成为魏冉的新封邑,观津地的物产财富也就未必能被魏冉收入囊中。而陶郡却早已是魏冉的封邑,陶郡领土增加,物产财富也增加,这些可都是魏冉实实在在的私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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