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自前一天起就忧虑平原君、忧虑赵国、亦遗憾于无法重逢恩师,恰是处在无比苦恼的境地,而他此际意外得见恩师,正如同雪中遇暖火、沙漠现清泉,心中的兴奋强烈之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热泪盈眶的点头道:“恩!”
婷婷不知个中原委,又和他说道:“你来了多久了?我和老白不知你来了,否则我们也该早几天回来的。”
白起攥住婷婷一手,满脸不悦,暗思:“若早知这聒噪小子来了,我就和婷婷先在别的地方多游玩几天,索性等他离开了,我们再回来。”
赵括勉力平缓情绪,继而双眉上扬,一张俊秀的脸庞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对婷婷道:“师父,徒儿昨日刚到的,听说您出游了,徒儿还以为这次见不着师父了!倘使真的见不着师父,那对徒儿来说可是天大的憾事啊!”
婷婷“嘻嘻”倩笑,道:“总算我回来得及时,不然我也会觉着可惜的。”
赵括揉一揉双眼,笑得更欢快。
婷婷冁然道:“阿括,我适才坐在车厢里观看了你和王大哥比武,你的招式、身法俱佳,出手也能掌控轻重、收放自如,显见得你已做到了内外兼修,我心里很高兴!”
赵括两颊红红的,羞涩的垂首道:“全是师父教导得好!”
婷婷笑道:“是阿括聪明勤奋,而且天生适合修习我的武功!”顿了一顿,细眉稍蹙,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和王大哥比武呀?”
赵括看了眼王龁,回答婷婷道:“徒儿这次与往常一样,是跟随平原君出使秦国。昨天平原君受秦王邀请,进王宫赴宴,彻夜未归,据说是秦王留他住在王宫里了。徒儿记挂他,希望能获准进宫,便请求王将军通禀秦王。碰巧王将军有兴致与徒儿比试武艺,徒儿就先和王将军切磋了一会儿。”
婷婷点头:“原来如此。”微笑着对王龁道:“王大哥,我和老白今天也要觐见大王,你便一并通禀了吧。”语毕,仰起雪白的脸蛋,望着白起道:“老白,这样可以吗?”
白起见王龁带领两百名骑兵围守驿馆,早已深悉事情不简单,但他毕竟宠爱婷婷,亦有信心能控制住形势,遂向婷婷温柔笑道:“可以。”
王龁听到白起夫妇发了话,不好再刻意刁难赵括,于是令一名骑兵去王宫里禀报。
白起问王龁:“究竟发生何事了?”
王龁道:“此事说来话长。”
婷婷提议道:“我们到驿馆里去,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如何?”
白起轻搂婷婷娇躯,含笑答允:“就照婷婷说的办。”
婷婷招招手,把驾驶第二辆马车的西门兄弟唤至跟前,给了他们两袋子钱币,道:“有劳二位多备些酒肴,午膳时招待诸位秦军兄弟及赵国朋友饮食。”
西门兄弟应诺。
十五名赵国侍卫原先均在以眼角余光偷瞟婷婷,心底不住感叹:“杀神的夫人,赵都尉的恩师,真真是一位天仙美人!”这时又听见婷婷为他们安排膳食,十五名壮男益发脸红腼腆,一齐憨笑抱拳道:“多谢武安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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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夫妇、王龁、司马靳、赵括在驿馆里选了一间厅室,五人分序就座。婷婷给了厮役一包橄榄,让厮役拿去烹茶,隔不多时,厮役将热茶端来,摆放在各张木案上。
王龁呷了一口茶,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起哥和嫂子东游期间,魏国派了个叫须贾的使臣来到咸阳,那须贾偏巧就是应侯昔日的仇人,他一来,自然勾起了应侯的报复之心。应侯先戏弄了须贾一番,再去求大王帮他向另一个地位更高的魏国人寻仇,那个人就是魏国的相国魏齐。咱们大王这些年颇器重应侯,便应允了应侯的请求,令那须贾回去告知魏王,要魏王交出魏齐的项上人头,否则秦军就要伐魏。”
婷婷颦眉道:“那魏齐是怎么得罪了应侯的?应侯非要杀他不可吗?”
王龁道:“听说是很多年前,须贾向魏齐诬告应侯叛魏通齐,魏齐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应侯禁锢虐打,害得应侯重伤近死、妻离子散。”
婷婷幽幽叹息:“唉,那就怪不得应侯要杀他报仇了。”
王龁续道:“那魏齐整治别人时心狠手辣,待自个儿遇到了祸事,却是胆小得跟耗子似的。他得知咱们大王逼着魏王杀他,立马就逃到赵国去了。据谍者回报,他眼下正藏身于平原君府。”
婷婷恍然大悟般的点头,灵动的乌眸温和的看向赵括,问道:“阿括和平原君之所以来咸阳,正是为了魏齐的事情吧?”
赵括回答道:“回师父,平原君乃是受秦王之邀出使秦国,秦王说是增进两国公谊,并未提及魏齐之事。”
王龁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王某现下告诉你,我们秦王的真正意图,就是要把平原君引来咸阳,逼他交出魏齐!你迄未识破真相,委实愚笨蠢钝!”
其实赵括业已猜到了秦王的诡计,但此时他也没必要与王龁争辩,遂低头沉默。
婷婷苦笑着对王龁道:“王大哥,你别骂阿括啊,阿括是个好孩子,他很聪明的。”
白起搂在婷婷纤腰间的手臂紧了一紧,又问王龁:“平原君同意交出魏齐吗?”
王龁摇摇头,道:“平原君根本不承认魏齐在他府上。大王见他如此狡猾又固执,只能暂将他扣留在王宫里,再派郑安平出使赵国,让赵王用魏齐换回平原君。哦,我领着两百弟兄守在这里,也是奉旨行事,为的是防止这一撮赵国人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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