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婧一见木匣上雕刻的卷羽双凤图案,美眸中星星点点闪出异光,颤声道:“这……这是……”
芈嬿站起身来,婀婀娜娜的走到吕不韦身畔,拿过木匣,再走到芈婧旁边坐下,笑吟吟的道:“你出嫁时带了多少嫁妆,我还是可以回想清楚的。这匣子便是你嫁妆中的首饰匣之一。”
芈婧轻轻点头,道:“是的,这匣子跟了我很多年,也可说是我的老友了。那一年异人要去赵国,我就用这匣子装了些体己珠宝,一并送给了他……”她一行说话,一行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
这一打开,她不由得双目睁大,惊噫道:“啊,所有的镯子、项链、簪子、坠子,全部都还在,一件也没少!”
吕不韦拱手道:“不瞒华阳夫人,其实小人初识主公之时,主公在邯郸的生活甚为清贫,小人钦慕主公的器量才华,愿为主公效力,经年累月,小人助主公积攒了资财,主公也信得过小人,便与小人谈起往事,并将这一匣珠宝示于小人。小人是商贾,自然擅长鉴别各类珍物,小人当时问主公:‘匣内珠宝皆稀世之物,每件价值百金,主公为何宁受贫困而不以此珠宝换取盛馔华服、美女名驹?’主公言道:‘嫡母之慈心,不敢有损,不忍有失。’”
芈婧听着这番话,眼眶中渐渐凝聚泪水,道:“难为这孩子了,这等重情重义。”
吕不韦唇角微扬,接着说道:“华阳夫人与主公虽非亲生母子,情义却深厚如斯,实在是难得!既是这般,小人甚想替主公恳求夫人一事,不知夫人可愿垂聆?”
芈婧拿帛巾擦了擦眼泪,和颜悦色的道:“吕先生但说无妨。”
吕不韦伏拜道:“小人替主公恳求,求华阳夫人认主公作亲子。”
“啊……”芈婧吃了一惊,瞠目挢舌,怔怔的说不出话。
“啪啪”,阳泉君芈宸抬臂拊掌两声,哈哈大笑道:“妙极!这主意妙极!二姐,你就收了异人做亲子吧!我在邯郸见过他的,他如今长大了,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有卓越的学问见识,平素广结天下名士,宾朋满庭,诚然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他给二姐你做儿子,断断不会亏负二姐‘华阳夫人’的美号!”
芈婧凤目稍垂,眼珠直盯着漆案,嘴唇微有搐动,却不出声,显然是内心踟蹰不定。
芈嬿“恩”的咳了一嗓子,玉手轻挥,屏退了大厅内的侍女、仆从。她和芈婧挨得更近一些,两姐妹的两张如花俏脸几乎贴在一处。
“婧儿,你得明白,这件事可不只是‘认亲’这么简单。”芈嬿低声说道,神情无比郑重,“阿柱将来必然会继承秦王之位,届时他一定得在诸多子嗣之中选出一个来立为太子,但婧儿你却是一个亲生儿子也没有啊。虽说阿柱很爱婧儿,他自己不在乎你能否为他生儿育女,可他一旦当上了国君,许多事情也就由不得他任性了,朝中臣僚们必定会逼着他改立太子生母为王后!婧儿一直是阿柱的嫡妻,难道往后甘愿将这一尊贵名位拱手让人吗?是故,你需要一个‘亲子’,而异人恰是一个极佳的人选!”
这时芈宸又笑道:“二姐,你若不把握住这一机会,只怕以后咱们全家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咱们现今没了太后、穰侯、新城君的庇护,处境大不如从前,可嬴圭那边的日子倒是越来越红火了!那熊元和黄歇,三天两头的去相府献媚,还时不时的带上嬴圭,他们一伙人是何居心,二姐不会猜不到吧?哼,我瞧着那嬴圭呆头笨脑的,一副没出息的样儿,真真是连异人的一根脚趾头都及不上呢!”
芈婧忖度良久,抬头道:“姐姐,阿宸,我懂得你们的心意。异人是个好孩子,我一向知晓的,如果他能成为我的亲子,我当然高兴。只是……”说至此处,倏然歇住。
芈嬿忙问:“只是什么?”
芈婧淡淡的笑了笑,道:“没事了。”她原想说“只是异人是否真心要认我为亲母”,但转念一思:“是不是真心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才是要紧的。”
芈宸笑呵呵的道:“二姐这是同意收异人为亲子了吗?”
芈婧点一点头,微笑着与吕不韦道:“吕先生,只要异人他不持异议,本宫乐意认他作亲子。”
吕不韦笑得合不拢嘴,叩首道:“能成为华阳夫人的亲子,乃是主公平生夙愿,主公日夜企盼能在华阳夫人膝下趋奉尽孝!小人今日先代主公叩谢华阳夫人之恩!”说完“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芈婧道:“吕先生莫再多礼了。此事重大,本宫还须讨得太子的允准。”
芈婧“格格”娇笑道:“这又不难的!阿柱那么宠你,还能拒绝你的请求吗?”
芈婧黛眉舒展,倩笑不语。
正午,芈婧留芈嬿、芈宸、吕不韦在华阳宫用了午膳,之后四人又品茶叙话,约至未时,芈嬿、芈宸、吕不韦作辞。
到了申时,太子柱回到华阳宫,命仆役卸下马车内的物事,他自己亲手拿了一只食盒、一只玉匣,兴冲冲的一路小跑至芈婧的寝殿。
芈婧正靠在床上歇息,太子柱坐到床边,道:“婧儿!你瞧瞧这个!”说着就把玉匣塞到芈婧手中。
芈婧打开玉匣,见匣子里装满了一种晶莹剔透的膏状物,无色无味,问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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