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儿等人送白起夫妇出城一里,婷婷泪盈盈、笑微微的道:“希姐姐、襄国公主、太子殿下、华阳夫人,诸位事务繁忙,请回城吧。”
白起也对众武官道:“你们有公务在身,万勿耽误。”
众武官素昔极为崇敬白起,视白起若神明,此番白起受贬谪,众人无力回护,现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白起夫妇离开,众人既是自责、又是自愧,悲伤得难以用言语述怀,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诚敬的朝白起夫妇施礼,哽咽着道:“武安君,武安君夫人,万事珍重!”
白起道:“多谢你们专程相送,但今日别过,你们便勿再诸多挂念。天下未定、国运堪忧,你们在朝为官,须全力筹谋国事。”辞气冷峻如常,不怒自威。
众武官忍住泪水,高声答应:“属下谨遵武安君教诲!”
其实这时的白起虽有爵位,却无官职,并非众武官的上司,但在众武官心里,白起犹然是秦军中的第一人,所以他们依旧按照习惯,于白起面前自称“属下”。
希儿、嬴珩、华阳夫人和婷婷握着手,四女皆泣泪沾襟。
希儿道:“小仙女,我很快就去阴密看望你。”
婷婷莞尔道:“待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希姐姐再来。千万莫在寒天赶路,那样太辛苦。”
太子柱红着眼道:“美人小姐姐,我会找适宜的时机向父王进言,早日把你和武安君调回咸阳!”
婷婷温和的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但此事毋要强求,您切不可为了妾身和老白,损害您与大王的父子之情。”
太子柱喟叹一声,道:“唉,我苦思两月,始终没能想到法子帮助美人小姐姐,美人小姐姐却还在替我着想……”
是时,五大夫绾随口问蹇百里:“蹇将军,怎不见蒙骜将军同来?”
蹇百里道:“我昨儿个下午在军营就没见着他,傍晚去他家,他也不在,兴许是大王派他去外地办事了。”
婷婷唏嘘道:“可惜今天不能和蒙将军父子作别。”眉头稍蹙,心中暗暗叹惋:“还有王大哥、阿陵、阿梗他们……还有大王、蔡大人……这么多人,我和老白都不能与他们作别了……”
白起轻抚婷婷的肩膀,柔声宽慰道:“只要大家平安,以后总有相逢的日子。”
婷婷双眸仰望白起,浅笑着点一点头。
片晌过后,众人回到各自的车上、马上。
白起夫妇的两辆马车继续东行,婷婷从车窗探出身子,朝希儿等人挥手。
希儿、嬴珩、太子柱夫妇也向婷婷挥手,挥着挥着,四人俱是泪如雨下。
白起夫妇的马车越去越远,路过一处山坡时,天空中一只大鹦鹉、一只大雕鸮迅疾飞来,雪野中随即又响起数声虎啸,六只成年猛虎奔至马车两旁,与白起夫妇同行。
大凤、大鸮钻进车厢,大凤伸长脖子叫道:“小仙女!我和大鸮把老虎们召来啦!”
婷婷泪眼朦胧的偎依在白起怀里,淡淡笑道:“多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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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高乾殿,秦王嬴稷刚用完早膳,殿外寺人进来通报:“大王,应侯求见。”
嬴稷冷哂:“寡人就猜到他又要来唠叨,传。”
张禄匆匆走进,屈膝跪倒,伏拜下礼。
嬴稷拿帛巾擦干净嘴边汤渍,悠然道:“张禄先生平身。先生今天这么早就着急进见,是否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张禄上身抬起,腿兀自跪着,拱手说道:“大王,武安君夫妇今早离开咸阳,满城官民都去给他俩送行,太子和高位武将们更是一路送他俩到城外,此情形大大不妙!”
嬴稷道:“白起战功赫赫,小仙女乐善好施,他们夫妇俩一贯深受同僚和百姓爱戴,他们离开咸阳,大家送一送,也是情理之常。”
张禄脸色焦虑的道:“大王,您是没瞧见那景况,满城男女老少人人哭天抹泪,大丧不过如斯也!太子和武将们陪着武安君夫妇出城一里,形迹可疑,也不知是否有所密谋!大王万万不可轻忽!”
嬴稷双眉微竖,严肃的问道:“哦,那依先生之见,寡人应当如何?”
“这……”张禄略是垂首,踟蹰不答。
嬴稷道:“先生有何主张,还请坦言。凭寡人对先生的信任,先生无需避忌重重。”
张禄咬一咬牙,抬头道:“大王,武安君本领太强、声望太盛,就算您将他贬谪、逐出国都,他对您的威胁仍然存在,哪天他自己萌生争权之念,又或者受旁人煽动怂恿,继而肇事造乱,大秦必会天翻地覆!甚而至于,万一他被诸侯延揽,投敌叛国、倒戈相向,大秦更将有亡国之险!”
嬴稷脸容阴郁,道:“先生思虑周详,可已有措置之议?”
张禄深吸一口气,俯身稽首,恳切的道:“武安君对大王不敬不满,又身具颠覆王朝之力,如此一大祸患,大王应当斩除!”
嬴稷盯视着张禄,神情隐隐透出几分讥嘲嫌恶的意味,带笑不笑的道:“先生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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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夫妇的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到达杜邮。
此地距咸阳城约十七里,是一个岔路口,白起夫妇要去阴密,就得在这儿往北转向。
驾车的司马靳和杨端和举目平视前方,见到路旁驿馆门口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个兵阵,粗略一数,共有一百士卒,人人披坚执锐、直挺挺静立于朔风之中,如同一片钢铁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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