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你那作为军人的父亲遗弃了你们母子,哪怕在你母亲临死之前也没有得到他是生还死的消息,所以,你恨他,你恨军人!哪怕他是生,哪怕他是死。生,带着他的人,死,带着他的遗体也要放在你的母亲的坟头,也要让他认错!
袁阳没有说话,他站在胡老头的面前,在边上的王坚像一杆枪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学校所有的教官都不敢在胡老头的放肆,哪怕是万人之上王大校长见到胡老头也是一副谦虚的样子。就像现在,王智博站在胡老头的面前,任凭胡老头说着话,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曾经有一个战友,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也很喜欢他,许多人都觉得他们在一起真是天设地双的一对儿。
那个女孩儿也给他暗示了好几次要结婚了,但是他却视而不见,直到有一次,那个女孩子收到了一封绝交信。
你知道么,就在我那个战友给女孩子写完信的第二天,他就到了战场,那一场战不知道打了多久,什么时候结束的他都忘了战争终于结束的时候,他觉得可以向女孩子求婚了吧。
那一天,他穿上最整洁的衣服,穿上一双崭新的皮鞋,他想见到她,告诉他爱她。
呵呵,结果呢?他老远就看到了她,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脸颊上的小酒窝还是那么迷人。他最喜欢她把头发束成马尾的样子,他最喜欢她微笑时会眯起眼睛的样子,他最喜欢她走路时总会牵他手的时候。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她不能与他在一起的事实,他真的害怕看到她牵别人的手,旁边还跟着一个小朋友。
他能怪她么?不能,真的不能。
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而是能为了她的幸福而不在一起。
在战争中,没有谁敢说下一秒不会有一颗流弹击中他,他看到过无数战友在他的身边倒下后再没有站起来,他们是共和国的英雄,他们是英雄,他们还有别的身份。
他们是儿子,父亲,丈夫,哥哥,弟弟,男朋友hellip;hellip;
他们本应该享受最美好的青春的时候,他们其中有一些本来不属于这场战争,但是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有得选择么?一群狼要进入家门口时,难道要亲人放弃家么?不,不,没有人会放弃,因为那是家啊。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许多人会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哥哥,失去弟弟,失去最心爱的恋人。
他们牺牲了,但是他们可以骄傲的告诉亲人,告诉世界,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他们没有让家人失去家,失去自己的家。
袁阳,告诉我,什么是爱?
说到这儿胡老头指着袁阳的鼻子大声地说道:如果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会不会明明知道敌人就要进入家里,却不闻不顾,你明明知道你的家人,你的妈妈,你的爸爸将会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却不管不救?假如有一天,你今天的朋友,同学,教官被敌人包围,你是不是因为对军人不感冒,对第七技校不感兴趣,而选择冷眼旁观?
袁阳,你告诉我,你爱的你母亲,你爱的亲人,你爱你珍惜的一切;袁阳,你告诉我,你爱你的一切,如果你保护不好,他还叫爱他们么?
袁阳,你告诉我,中国军人这四个字,不值得你去拥有!
那张黝黑而苍老的面孔之下,再没有笑容,是hellip;hellip;伤心!是深深被刺痛以后的伤心。仿佛一把三棱军刺被刺穿过后的伤口,流血不止,再不能包扎的伤口。
袁阳真的听呆了,听傻了,听痴了。
那十八岁已经闭合了十年的心灵早已坚固如墙,突然有一天,这道墙仿佛被一记重炮轰炸得支离破碎,那感觉好像做了一件自认为正确却被千夫所指的事一样,这样的承受与思维的扭转哪怕一个十八年的少年已经心如坚石,在击碎这一层的坚石后面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迷茫,袁阳感到一种心碎之痛。
我错了么?
你现在可以带着你曾经单枪匹马干掉一支特种中队,一支野战侦察营的光辉事迹,带着你拥有的力量,回到你喜欢的世界去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曾经当过兵。
说完这些话,胡老头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他和第七技校,他和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他周围的一切,将彻底变成两条再无可能相交的平行线,既使看得到,再无机会触摸不到。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仿佛只是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力气消失而尽,袁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炙热的沙子总算能让他那冰冷的身子能感觉一丝温度。
离他不远的地方是王智博,王坚,逆风,李明博,张浩,夏天宇hellip;hellip;
所有的人看到他,在他们的双眼好像是在看一个不同物种的异类一样。
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袁阳大声地喊道:我知道错了,在这里既是敌人也是同学,在战场上我们是战友也是中国军人。
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一直以来我努力只是为了想找到他而已,却忘了,他是军人,也是我的战友,军人的家是大家啊。
哥哥,快起来啊,去追上胡爷爷啊,告诉他,你错了,知道了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秦栩欣边扶起袁阳的身体边说道,只是她发现袁阳的身体好像有千斤重一样,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