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自家婆娘,乌二回到夏正帆面前,主动开腔接上刚才的话头,是hellip;hellip;
今天晚上做事,按我们上次商定的办,对象是谁,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夏正帆收好鼻烟壶,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乌二,完事后,把人送到这里!卡片刚递到乌二鼻尖下,夏正帆这才想起,乌二是个睁眼瞎,给了他卡片也没用,手腕一翻收回了卡片,改作口头交代,南市大东门仓库。
乌二当面唱了个喏,心里却露了胆怯之意,期期艾艾地跟夏正帆说了个人的名字,表达他对那人不能不忌惮。
箭都在弦上了,哪有不发之理。夏正帆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即拿话激乌二,要想吃羊肉,又怕一身膻,这样是不行的,想要发财,胆子就得大。
乌二忙不迭地解释:不是胆大与否的问题,是那个人太厉害。试想,事发之后,那人不可能不追查,其人素来行事乖张,到时候少不了大张旗鼓。那头一动,这里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只考虑利益,不考虑风险吧。
夏正帆白眼一翻,喉间痰气又上来了。不听乌二的解释还好,听了就生气,一生气就不得了,要咳嗽的。狠狠一通咳,气顺了些,上下打量乌二,兀自怪笑不止。
笑声怪,乌二听到耳里,很不舒服,心里不但发毛还害怕。等夏正帆笑声戛然而止,乌二见缝插针说,莫要阴阳怪气么,求财,又不是求险,退路总得想一个吧。
夏正帆嗤笑,你怕个甚,就算事发,有大块头儿扛,干卿何事。
乌二着即反驳,只怕到时候,我这个大块头儿扛不住。
那好,这事,你没胆做,自有人做!夏正帆假意作势要走。
乌二急了,出手拦住夏正帆,只要退路安全,我这里是没一点问题的!
都给你说了,天塌下来,有大块头儿扛!夏正帆有些不耐烦了,提到大块头儿两次了,再笨的人也该听出点道道了。
乌二虽不算太聪明,但懂不耻下问,张口就问,哪个大块头儿?
还能有哪个大块头儿?
哈,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做还是不做?
做!要做,还要做票大的!
尘埃落定。
夏正帆放了心,乌二定了心。
要做之事定了调后,夏正帆的事还不算完,他问乌二:命令抓徐克祥的,是何许人也?
乌二这几天抓的人太多,加之他本就忘事,一时竟迷糊起来,半天无话。
夏正帆没好气地提醒道,那个痨病鬼!
经夏正帆这么一说,乌二就有印象了,命他抓人的是松机关的总负责人中佐。手下的喽啰把人抓来后,是他亲自操刀上阵审讯的。审讯完毕,村上特地作过交代,事后断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徐克祥一案的所有细节,包括谁发布的抓人命令在内。否则,死啦,死啦的!现在偏偏夏正帆要问,说与不说,还真让人犯踌躇。
乌二在内心纠结半天,觉得没什么坏处,毕竟,夏正帆现在是绑票的同伙,说件并不算太秘密的事,略表一下诚意,也不是不可以。主意一拿定,乌二张口就说,是村上太君!
乌二愿意大大方方地分享秘密,夏正帆也不含蓄地怩忸作态,就势打破沙锅问到底;又是谁命令,让他夏正帆来审人的。
答:一个不男不女的日本家伙。
问:他审讯的内容呢?
答:那个家伙一直反复地讯问着痨病鬼一个代号,叫干酱(干将)来着。
问:还有呢?
没有了,那家伙,从头到尾,就只说过几句话,有句还是日本话,别看我听不懂,但我给记下来了,你听我给你学一学啊!乌二清了清嗓子,拿腔拿势地重复他所听到的,太阳は登る、双剣は出ます、剣の影hellip;hellip;(太阳升,双剑出,剑之影hellip;hellip;)
好了,我都知道了!夏正帆颇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乌二的骡子学马叫。
乌二说的那个人,他见过一次,不知其名,亦不知其姓,年纪轻轻的,能让村上极为尊重,一口一个阁下,想来是个地位极高之人。夏正帆不禁皱了皱眉,乌二这般话更加确定了他当时的怀疑;村上对他不信任,至少有怀疑才会借此利用徐克祥和陆明楚来探他的底。
问的,该问的问了。
答的,该答的答了。
问的主动告辞,答的客套挽留。
一番虚情假意,耽搁了些时辰。
问的,终于走了。
答的,忐忑不安。
绕着忆定盘路兜了一圈,夏正帆开始迈步向东面的愚园路施施然而去。
晚上,周明海要在家设宴,遍请湖南老乡,六表兄钱蕴盛少不得要出席的,掐指一算,快有半个月没见到钱蕴盛了,是该碰次头的时候了。
醇酒香喉,至胃而返,香留唇齿。
湘菜辣嘴,腹中火烧,诱人垂涎。
家乡酒,家乡菜。
乡音、乡情、乡亲,阵阵催人思乡怀。
思乡之情一起,晚宴主人周明海击箸引颈高歌家乡小调,将晚宴气氛推向了高点,众人连连击掌叫好。一时间,杯盏调羹,只要趁手皆成了琴瑟之和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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