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此前尾原少佐的奇袭计划,藤本大尉忽有所悟,当下说道:“大队长,你以前原中队大张旗鼓往炮台湾西南方向佯动,却又命令樱井小队抄水路从炮台山正面发起奇袭,这不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么?”
“哟西。”藤本大尉将自己与兵家之仙韩信相提并论,让尾原重美心里大为受用,他正要夸奖藤本大尉几句时,炮台山方向却忽然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随即枪声大作,略略一分辩,枪声竟是从炮台山正面传来。
显然,奇袭炮台山的樱井小队出纰漏了。
“八格牙鲁。”尾原重美不禁大怒,骂道,“樱井这个蠢货,我不是告诉过他,要悄悄的上山,打枪的不要,他怎么如此不小心?”
藤本大尉道:“大队长,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樱井这个蠢货都已经暴露行藏了!”尾原重美恶狠狠地抽出军刀,对着前方狠狠一引,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命令,炮兵中队火力急袭,前原中队、村山中队全力突击,吸引两翼支那军,务必配合樱井小队抢占炮台山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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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少尉其实挺冤,开火绝非他所愿,至少第一枪不是他的人打的。
打第一枪的人是从黄浦江对岸泅渡过来的刘根硕,刘根硕的运气也很差,他两点多钟就已经泅渡到了西岸,不过正好赶上日军大举抢滩登陆,几艘日军炮艇在运送完了兵员物资之后便开始沿江巡逻,结果就把刘根硕堵在了芦苇荡里。
因为刘根硕藏身的芦苇荡与炮台山还隔着近千米,中间有好几百米的滩涂,一旦脱离芦苇荡的掩护,陷入滩涂行动困难的刘根硕绝对会成为炮艇的活靶子,刘根硕不怕死,可若因此影响到东岸炮兵的射击精度,那就是他的失职。
直到夜幕降临,刘根硕才终于趟过那片滩涂,摸到了炮台山下。
漆黑夜色之中,刘根硕摸到了炮台山的正面,刘根硕正纳闷怎么没人上前盘查时,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刘根硕踉跄一下站定,再借着清冷的月色低头看时,却看到脚下竟然横着一具尸体,身上穿的好像是中央军军装。
再蹲下来一看,果然就是中央军的兄弟,脖子上被人剌了一刀,鲜血浸的满地都是,身子也还是热的,看来被杀没多久,刘根硕浑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有日军试图从守备松懈的炮台山正面偷袭?!
刘根硕在中央军校读的是炮兵科,可在十八岁入校前他就已经干了两年步兵了,对于各类步兵战术可谓“见多识广”,所以一看到躺在脚下的国军尸体,他就想到了两点,首先国军对炮台山正面的守备非常松懈,其次日军想从这个方向偷袭。
没有任何迟疑,刘根硕掏出驳壳枪对天就是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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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时,樱井少尉正口衔匕首摸向山腰的国军岗哨。
国军岗哨正在小解,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懵然不知,樱井少尉甚至只需要一个前扑就能够割断他的脖子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山脚下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前方的国军岗哨被枪声惊动,猛然间转过身来,一下便与樱井少尉来了个面对面。
樱井少尉在心底骂了句八格牙鲁,猛然一个纵身前扑。
国军岗哨也是个老兵,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躲过,一边连滚带爬冲向不远处的半埋式地堡,一边已经声嘶力竭地大吼了起来:“小日本偷袭,小日本偷袭了……”
樱井少尉扑了个空,爬起身又将手中匕首掷出,又让国军岗哨给躲过了。
这时候,前方半埋式地堡里的十几个国军也被惊动了,伴随着几束手电筒照射过来,遂即捷克式轻机枪的子弹就像水一样泼了过来,间或还有几颗手榴弹扔过来,将樱井少尉藏身的那处洼地打得泥土四溅、硝烟弥漫。
眼见行藏已经彻底暴露,樱井少尉只得拔出军刀向前一挥,大声下令:“杀改改……”
正在身后不远处隐蔽待命的四十来个日本兵便纷纷抢上前,架起各式枪械以及掷弹筒与国军对射起来,还有两个日本兵则抱着炸药包,借着夜色的掩护猫腰冲向了地堡,说起来真是无比讽刺,相比中央军,装备要先进得多的日军反而更善于抵近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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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炮台山正面枪声大作,徐十九不禁脸色微变,问海豹子道:“海大队长,你在炮台山正面摆了多少人?”
“炮台山正面?”海豹子同样变了脸色,跺脚道,“坏了,那里只有一个班!”
不能怪海豹子大意,因为白天的时候日军已经在炮台山左侧建立了滩头阵地,白天日军进攻时也是从左侧发起,何况此时已经退潮,炮台山正面就是大片淤泥滩涂,谁又能想到日军竟会放弃左侧的平地,却非要趟过炮台山正面的淤泥滩涂来偷袭?
“1连、2连留守,3连上刺刀,跟我走!”徐十九说完转身就走。
如果让日军抢占炮台山制高点,并在上面构筑起机枪火力点,后果将不堪设想,到那时候,整个炮台湾的国军阵地都将处在日军机枪火力或者火炮的覆盖范围之内,那时,国军就等着被山顶上的日军挨个点名吧,还守个屁守?
正在战壕里休整的61师残兵们沉默着站起身来,沉默着上好刺刀,又沉默着跟在徐十九身后,冲向炮台山顶。
海豹子羞愧得直想找道地缝钻进去,自己怎么就如此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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