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维达刚刚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徐十九的担心最终成为事实,松井石根这个老矮子的确已经将作战重心转向了罗店,随着日军作战重心的调整,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口径的野战榴弹炮以及坦克部队,刘振武营已经见过坦克了。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3营长胡豪背着个血人从前头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杀猪般惨叫:“团座,五斗泾失守了,1营完了,刘副团座也殉国了,1营全他妈完了……”
邱维达心头顿时一沉,正在挖战壕、埋地雷的官兵们也纷纷抬起头来。
“干活,都接着干活!”邱维达踹了身边正站着发愣的老兵一脚,然后疾步迎向前方飞奔而来的胡豪,胡豪将背上的血人放下来时,血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对着邱维达只惨然叫了声团座便咽了气,竟是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邱维达认出来,这个血人是刘振武的勤务兵。
邱维达蹲下来,轻轻合上血人圆睁的双目,然后起身对徐十九说道:“徐大队长,看来对面的小日本要比我们预料的更难对付啊。”
邱维达原以为1营能够撑到中午时分,结果十点刚过就打光了。
徐十九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低声道:“1营足有六百多老兵,却连三个钟头都没撑下来,这绝不寻常,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小日本多半已经识破了咱们的防炮战术,再接来咱们就不能再像原来那样防炮,只能加大阵地纵深了。”
胡豪显然有不同的看法,皱着眉头道:“团座,现在的防御纵深已经很大了,再加大纵深的话,单兵之间的间隔就太大了,间隔大,漏洞就大,火力密度也势必会降低,火力密度一降低,防御能力必然就会打折扣……”
“那也比让日军一下突破阵地要好!”邱维达闷哼了一声,又道,“何况还可以在日军投入步兵发起进攻之后再收扰兵力、加强火力!传我命令,2营立即撤回,团各直属连、排以及3营的防御阵地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将纵深扩展两倍。”
胡豪无奈,转身传达命令去了,邱维达又对徐十九说道:“徐大队长,加大防御纵深固然可以很好地削弱日军的炮击效果,可是每条防线的防御力也必然会削弱,如果只是一味的被动防御,最终难免还是要被日军突破阵地,所以……”
徐十九正了正军装,肃然道:“团座放心,到了该反击时,我们十九大队绝不含糊!”
“好,很好。”邱维达使劲地拍了拍徐十九的肩膀,说道,“等打完这仗,要是顾宅还没丢,要是我邱维达还活着,我一定替你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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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知鹰二不顾木下秀吉和卫兵的反对,光脚趟过了五斗泾。
此时守在五斗泾南岸的刘振武营已经全军覆灭,不得不说,和知鹰二这个老鬼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老鬼子在识破**的防炮策略之后,先是对四周的棉田、河滨以及竹林来了次地毯式的轰炸,接着又违背常规来了个间断炮击。
和知鹰二的战术针对性无疑是极强的,等到日军炮兵的间断炮击结束,刘振武营的六百多官兵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日军再投入坦克引导步兵发起冲锋,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五斗泾,刘振武营更是被打得全军尽墨。
上岸之后,和知鹰二卷着裤腿跟个老农似的走进了硝烟弥漫的棉田。
这个时候,一队队的日本兵正端着刺刀来回打扫战场,遇到还剩下半口气的**官兵便会在心口上补一刀,偶尔也有垂死的**伤员拉响手榴弹,试图跟日本兵同归于尽,不过能够如愿以偿的却几乎没有,小日本不是那么容易能干掉的。
木下秀吉光着脚板追上来,望着眼前的棉田似乎有些神情复杂。
和知鹰二用军刀柱着地面,问木下秀吉道:“木下桑,眼前这片棉田是不是让你想起家乡静冈县的农田了?”
“哈依。”木下秀吉重重低头,他的确想起他的家乡了,确切点说是想家了,他想家里的父母妻子,更想念尚在上小学的一对儿女,如果可以选择,木下秀吉真想不顾一切地返回静冈县乡下,跟他的亲人呆在一块。
小日本也不是一开始就毫无人性,他们的人性是在侵华过程中一点点丧失掉的,等到打下南京之后,他们就彻底变成禽兽了。
和知鹰二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充满了浓烈的硝烟味,但也有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这也让他想起了家乡岐阜县的田野,那一片片的稻田,那一阵阵的稻香,还有轻风拂过时,那一浪浪的稻浪,是那样的迷人。
“木下君,你不用担心,这不过是帝国崛起过程当中的一次试练罢了,支那人甚至算不上我们的对手,他们太弱了。”和知鹰二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最多也就三个月,支那政府就该投降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够回名古屋跟亲人团聚了。”
略略一顿,和知鹰二的目光转向顾宅的方向接着说道:“不过现在,还是先让我们攻占顾家宅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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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过五分,日军开始对顾宅实施集群炮击,36门75mm口径山炮、36门120mm口径野战榴弹炮外加12门150mm口径重型榴弹炮同时开火,将306团设在顾宅的防御阵地打得烈焰滔天、地动山摇。
然而对于306团来说,更大的困难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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