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十九跟着叹息了一声,语气幽幽地说道:“胜也好,败也罢,淞沪会战终归已经结束了,不过我担心,蒋委员长不会从中吸取教训,接下来还会再犯第二个决定性错误,那样的话,整个抗战局面就要变得无比困难了。’
“第二个决定性的错误?什么错误?”朱侠悚然而惊。
徐十九回头望着西北方向雨雾茫茫中的南京城,说道:“我担心哪,蒋某人会留下重兵死守南京。”
朱侠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古怪,说道:“阿九,你的担心已经成为事实了,蒋委员长已经下令成立南京卫戍司令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66军、71军、72军、78军、83军还有你们74军已从三战区转隶南京卫戍司令部了,第2军团不日也将开来南京参战。”
“果然……”徐十九面露苦涩,直言不讳道,“唉,摊上这样的最高领袖,可真是国之不幸,民族之不幸哪。”
第12章哀兵必胜
两人闲聊片刻,朱侠有公务在身便告辞走了,徐十九返回58师师部后,冯圣法第一次对他发了火,说道:“你跑哪去了?这要紧关头还擅自离队?”
徐十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给弟兄们弄了点猪肉,改善一下伙食。”
“你呀。”冯圣法的火气立刻消了九分,部队的薪饷昨天才刚刚下发,不消说,徐十九肯定是拿自己的薪饷去买猪肉了,**当中像徐十九这样肯拿出自己的薪饷给麾下官兵改善伙食的主官可不多见,他冯圣法就做不到。
当下冯圣法又道:“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
“是。”徐十九啪地立正,又道,“师座,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冯圣法叹了口气,说道:“统帅部刚刚下令,我们七十四军已经由第三战区转隶南京卫戍司令部,也就是说,我们得留下来跟南京共存亡了。”
原58师的参谋长已经调走,新的参谋长尚未到任,师部的参谋主任以及几个高级参谋又都是刚毕业的陆大学员,书生意气,业务还远未熟练,所以冯圣法有什么事情时更愿意找徐十九这个事实上的警卫营长来商量。
徐十九道:“这事我已经在路上听61师参谋长朱侠说过了,除了我们七十四军,好像还有六七个军吧?老实说,这可真是个糟糕之极的决定,部队刚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新兵刚刚补充进队伍,现在急需时间来整训,军械也未补充,作为中流砥柱的老兵的精力、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这种情形下,能有多少战斗力?”
冯圣法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他何尝不知道?
“坦率地讲,南京根本就守不住,就算把撇下来的八十几个师全部留在南京,也一样守不住,如果南京能守住,我们在吴福、锡澄这两条国防线上就顶住日军的进攻了。”徐十九接着说道,“所以,留下这么多部队死守南京,既无必要更不明智。”
冯圣法叹了口气,黯然说道:“这些就不是我们所能够决定的了。”
“好吧,既然要守,南京终归还是能够守一下的。”徐十九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最担心的却是,在紧要关头蒋委员长又会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到那个时候,不仅南京会迅速沦陷,留守南京的十几个师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釜底抽薪?”冯圣法凛然道,“阿九,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十九摇了摇头,说道:“师座,看来你对蒋委员长还是缺乏足够的认识啊。”
冯圣法蹙了蹙眉,说道:“你小子,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直接说。”
徐十九道:“师座,这么说吧,南京其实也并不是不能守,外围工事尚算坚固,只要外围各师能够抱定必死之决心,城内各师再依托城垣工事乃至街巷建筑跟日军打巷战,还是大有可为的,既便南京最后沦陷,也势必会给日军造成极大杀伤。”
冯圣法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相信统帅部也是这么考虑的。”
徐十九道:“但就怕到时候蒋委员长脑袋一拍,又改主意了,淞沪会战的例子已经摆在那里,如果不是蒋委员长几次临时改变参谋部决定,战局又岂会如此不堪?别的不说,单说日军从金山卫登陆之后,若不是蒋委员长朝令夕改,如果我军能果断后撤,吴福、锡澄国防线又岂会这么快就失守,淞沪会战又岂会溃败如斯?”
冯圣法道:“阿九,南京保卫战跟淞沪会战不一样。”
“一样。”徐十九断然道,“师座,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赌外围工事支撑不过三天,而一旦外围工事失守、留守南京的十几个师有被全歼危险时,蒋委员长他必然会下令突围,到时候军心必然大乱,战局必将急转直下!”
冯圣法说道:“你这话可有些武断了。”
“武断?不,一点都不。”徐十九撇了撇嘴,嗤笑道,“蒋委员长的作风一贯如此,南京他当然想守,首都嘛,又是孙大炮陵寝所在,可他未必愿意为南京赔上十几个精锐师,一旦战局不顺利,临时改变决定完全是有可能的,这个,说好听些是首鼠两端、优柔寡断,说难听些那叫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放肆!”冯圣法勃然大怒,喝道,“注意你的言辞!
徐十九当即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刚才他是有些说顺嘴了,冯圣法看重他是没错,可不管怎样他终究是黄埔军校出来的学生,对蒋校长的尊敬已经融入了骨髓里,又岂能容忍徐十九如此肆意污蔑他心目当中至高无上的蒋校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