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49页
    徐十九叹了口气,说道:“把工事修棱线上,射界的确会更好,可凡事有利就有弊,你的射界宽广了,也就意味着敌人的火力更加容易威胁到你,如果我方在火力上占据优势,那没什么,可如果我方火力处于劣势,那就麻烦了。”
    舒同文一点即透,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把工事修棱线上,日军的掷弹筒、平射炮甚至曲射炮都能实现火力覆盖,面对日军处于绝对优势的炮兵火力,我军在仓促之间修筑起来的简陋工事根本就扛不下来。
    但是把工事修在平台中央就不一样了,由于山体的阻挡,日军的平射炮首先没有了用武之地,再加上日军的观测气球没有山顶高,小日本的曲射炮、野炮在失去了炮兵观测员的引导后,只能进行毫无针对性的大范围炮击,威胁将大大减弱。”
    对于系统学习过炮兵课程的徐十九来说,这些只是常识,但是对于从未接触过炮兵课程的舒同文而言,这却是完全陌生的知识领域,舒同文能够凭借自己的观察就总结出这样的宝贵经验,其悟性可说是非常之高了。
    徐十九在舒同文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叹息道:“阿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送你去西点深造,你若能在西点好好学习三年,毕业后肯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中国若要想打败小日本,离不开你这样的优秀年青人。”
    舒同文反诘道:“大队长,你好像也不大吧?”
    徐十九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的年龄虽不大,军中阅历却已经相当丰富了,关键是他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十九路军余孽”的标签,上校军衔、营级主官已经是极限,他在**阵营里已然不可能有更大的发展了。
    舒同文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工事上面,再次问道:“大队长还有个问题,工事为什么要修成弯弯曲曲的‘之’字形,而不能够修成几条直线呢?”
    徐十九道:“这个跟开阔地行军要走‘之’字队形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走直线,遭到敌机扫射时伤亡就会非常大,走‘之’字队形就能把伤亡减到最小,同样的道理,把工事修成‘之’字形,也能够最大限度减小日机俯冲扫射的威胁。”
    “原来是这样。”舒同文点点头,又指着战壕里单独挖掘的一个个深洞问道,“那这些个小洞呢?挖出来是干吗用的。”
    徐十九解释道:“这个叫避雷洞,专门防御小日本的手雷,小日本的甜瓜手雷一炸四十八瓣,杀伤力极强,所以必须挖专门的避雷洞,小日本的手雷一扔过来,就把它踢进避雷槽里去,这样一来爆炸产生的破片就毫无威胁了。”
    顿了顿,徐十九又接着说道:“不过这避雷洞只能用来对付小日本的新兵蛋子,如果遇上日军老兵,他们在磕开引信后通常会延时几秒钟再扔过来,这样扔过来的手雷通常会当空爆炸,杀伤力比落地爆炸更厉害。”
    舒同文脸色微变,不忿地道:“我们也可以把手榴弹导火索拉着后,再延时几秒钟扔出去。”
    “恐怕不行。”徐十九温和地摇头道,“除了德国原装进口的手榴弹,不管是金陵造、巩县造还是汉阳造手榴弹,质量都是参差不齐,引信延伸也都是毫无规律,你拉着导火索延时几秒钟再扔,没准不等你扔出去就炸了。”
    “啊?”舒同文愣了愣,沮丧地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咱们的工业基础太bo弱,造不出来飞机大炮,也造不出质量可靠的手榴弹。”
    徐十九道:“所以我才极力反对你们这些学生上战场,国家要培养出你们这样一个大学生真的不容易,相比打仗、与日寇厮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去做,譬如发展祖国的工业,早日造出大炮、飞机甚至是军舰。”
    “要造飞机大炮,谈何容易?”舒同文的军营历练虽然时日不长,却已几次游走于生死边缘,相比在校园时的书生意气,此时他思考问题已经变得更加成熟,叹道,“先不说飞机大炮还有军舰了,就是钢铁国民政府都炼不出来啊。”
    徐十九默然,说到关乎国家战略的大事,他就不甚了了
    舒同文的话匣一经打开却有些收不住了,不无ji忿地道:“我一直在困惑,小日本不过是一个弹丸岛国,人口、资源远不足以与我中华相提并论,可为什么日本发展出了强大的重工业,飞机大炮坦克都可以大量生产,甚至还可以造出全世界最先进的战列舰,而我们中国的重工业却始终都是零,不要说飞机大炮、军舰坦克,甚至就连用来制造枪支弹药的钢铁都需要从国外进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满清时,我们就受人欺负,军阀混战时期,我们还受人欺负,现在民国了,国家也基本完成统一了,可为什么还要受人欺负?大队长,我是真想不明白,中国到底是怎么了,曾经强盛一时的中华民族为什么会沦为人见人欺的鱼肉?”
    舒同文想不明白,徐十九自然是更加想不明白,当下拍了拍舒同文的肩膀,说道:“这些救国救民的道理,就靠你们这些读书人去探索了,你什么时候整明白了这些,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也一样想知道。”
    说罢,徐十九径直转身走了。
    舒同文却陷入了长长的深思,甚至连徐十九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舒同文的困惑其实是近代中国所有有知识、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共同的困惑,舒同文在北大读书时其实也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理论,只不过以前他从未认真加以思索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