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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交集,宝绽读书时话不多,也瘦,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社交边缘人,直到那天,时阔亭来他们宿舍。
    他抱着个篮球,从左手传到右手,再从右手传到左手,几个哥们儿把他围着,听他神秘兮兮地问:“咱们学校有四大禁地,你们听说过吗?”
    初中男孩,对恐怖探险最感兴趣,纷纷摇头。
    “第四名,”时阔亭小声说,“是学校后身的洗手池子,左边第二个水龙头,据说到了半夜十二点,拧出来的不是水,是血。”
    “哇!”一片惊呼,宝绽从他们背后的上铺坐起来,垂着脚往下看。
    “第三名,”时阔亭的声音更低了,“从水池子往老楼那边走,有个铁秋千,特别旧,要是半夜去玩,能听见有女人在背后笑,边笑还边往高推,听说前几年有人从那上头掉下来摔死过。”
    “操,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孩们挤在一起,来回搓胳膊,宝绽倒没觉得特别怕,聚精会神地听。
    “第二名,”时阔亭用一双帅气的眼睛扫视每个人,“就是咱们上课的那个楼,五楼,平时没人的那条走廊,墙上有个祖冲之画像,据说半夜十二点他会拿眼睛看着你,你被他看见,要是背不出圆周率前二百位,就完蛋了。”
    有人开始数3.1415926,宝绽想了想:“可是课本上写着,祖冲之自己也只算到小数点后七位。”
    时阔亭玩球的手停了,转过头,一单一双两只贼眼皮盯着他:“你是哪根葱?”
    宝绽知道说错话了,没应声。
    时阔亭走过来,仰头往上看,篮球一下一下拍在地上,有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四大禁地第一名,男生宿舍楼顶楼,东边的厕所,7号坑,半夜十二点蹲在那儿,会有人来敲门,然后问:嘿,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这个有点恐怖,宝绽微微往后缩。
    “既然你不信我说的,”时阔亭激他,“就是这栋楼,敢去验一验吗?”
    这栋楼一直是男生宿舍,但屋多人少,顶楼封闭了很多年没人住。
    “不敢就是孬种,”时阔亭眯起眼睛,“我见一次,骂一次。”
    他这样说,宝绽当然不能认怂,瞪着他:“有什么不敢的……”
    “好!”时阔亭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一锤定音。
    为这事,他们整个宿舍都很兴奋,时阔亭干脆猫下来没回家,十一点半,宝绽从上铺下来,大伙给他找了个手电,目送他出门。
    具体的宝绽记不清了,只记得上到顶层,进了东边的厕所,没有灯挺吓人的,每个隔间门上都有手写的号码,他借着月光找到7号坑,蹲进去。
    当然了,十二点并没有人敲门,他从裤兜里掏出水性笔,摸黑在门上打了个叉。
    回到宿舍,八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他说:“假的,没人敲门。”
    “胡说!”时阔亭推了他一把,“你肯定是害怕,根本没去厕所!”
    “就是!”其他人附和。
    宝绽知道他们会有这一手,挺直了腰杆:“我在门上做了记号,不信你们跟我去看!”
    满屋子的人全没声了,只有时阔亭不怕:“去就去,谁怕谁!”
    他和宝绽离开宿舍,手电筒在阴森的长走廊上打出一道锥形的光,临上楼梯,时阔亭笑了:“我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去。”
    宝绽踏上一步,肯定地说:“我去了。”
    “你去个鬼啊,”时阔亭的语气里带着嘲讽,“顶楼东边的厕所只有六个坑,根本没有7号。”
    宝绽停步,倏地转回头。
    时阔亭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什么水龙头、老秋千,都是我编的,骗你们玩的!”
    宝绽唰地白了脸,腿一软,从楼梯上滑下来,时阔亭赶紧伸手接住他,他们的交情,还有宝绽和京戏的缘分,就从这一刻开始。
    第17章
    7号坑到底存不存在,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答案,后来时阔亭琢磨,是天太黑,宝绽又紧张,把门上的数字看错了。可他们白天一起去找过,东西两侧的厕所全看了,也没找到那扇用水笔打过叉的门。
    这件事就和其他许多青春期的遗憾一起,留在了记忆深处,成了永远解不开的谜团,剥蚀成了一个小小的印迹。
    从那以后,时阔亭和宝绽成了朋友,宝绽话少,时阔亭偏天天在他耳边叨叨,时阔亭不爱学习,宝绽就总用物理化学烦他,他们本不是一种人,直到九月的一个星期五,赶上中秋节,也是住校生回家的日子。
    放学后,时阔亭坐在操场看台上玩颠球,几个女生围着他闲聊天,远远看见宝绽拎着水壶去打水,他喊:“嘿,那个小姑娘!”
    满操场就宝绽一个人,他拐个弯过来,站在看台下冲上吼:“你叫谁小姑娘!”
    “哎呀,我看错了,”时阔亭得得瑟瑟下去,蹲在最下一层看台上仰视他:“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宝绽瞄一眼他身后的女生,觉得他生活作风有问题:“用你管?先管好你自己。”
    时阔亭蹲得低,看见他下巴上有一块淤青,像是手指印,“哎你这……”他抬手要碰,被宝绽一巴掌打开,两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时阔亭扔下球,回头朝女生们摆手,让她们散。
    宝绽扭过身,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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