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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阔亭翻个白眼, 这小子, 玩含情脉脉真是一把好手。
    路人轮番等着合影,争争抢抢少不了吵几句,时阔亭看场面挺乱, 没走开,掏出手机在旁边待着。
    男的女的都有,搭个肩碰个背,都很规矩, 只有两个老外,拽着应笑侬的手非跟他贴脸, 应笑侬不干, 围观群众也不干,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了。
    时阔亭收起手机往里挤, 那俩老外不会中文,用英语跟大伙吵,叽里咕噜一句也听不懂,时阔亭喊应笑侬,让他赶紧出来。
    应笑侬扬起水袖作势要走,俩老外可能是气急败坏,也可能是借题发挥,一把抓住他的腕子,拉住了死活不放。
    这下人群翻儿了,这是明目张胆欺负人,是当街耍流氓,是在我们的大街上公然调戏我们的“女人”,好几个大学生已经撸胳膊挽袖子,要上去干一架。
    一看这形势,时阔亭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靠边儿!”
    那嗓子亮的,把这么多人全镇住了,趁着这个当口,他挤进去,揽着应笑侬的腰把他往外带。
    最先有反应的是外围的女孩子们,虽然看不清,但她们知道“救美”的是个高个子帅哥,少女心发作,响起一片不小的尖叫。
    那俩老外也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搭住时阔亭的膀子,没说话,但眼神发狠,显然是不让他好走。
    时阔亭也不是吃素的,练了这么多年功夫,学了那么多“两肋插刀”的戏码,把应笑侬往外一推,反身瞪回去:“怎么的,金毛儿,想练练?”
    那俩外国人比他矮,但很壮,胳膊把T恤袖口撑得满满的,人群里马上有人喊:“小伙子,别跟他们硬碰,外国人,出了事儿你倒霉!”
    “外国人怎么了!”年轻一点的咽不下这口气,怂恿时阔亭,“外国人就能侮辱我们的国粹?大哥,揍他!”
    时阔亭的脾气应笑侬知道,关键时刻根本搂不住火儿,果然,他一手掩胸一手跨步,眼看要出拳,下一秒,应笑侬搭住他的胳膊,使了点小劲儿,眉含春眼含笑,抖着水袖走上去。
    “Hey,pussy!”那俩外国人乐了,满脸的无耻下流。
    “他骂人!”有听得懂英语的,立刻喊。
    应笑侬弯起海棠色的嘴角,把时阔亭往身后拽,也不顾萨爽的嘱咐,一张嘴,一句流利的英语:“Get out of my face,pervert!”
    让人惊的不是传统戏曲演员说英语,而是那把嗓子,清脆明亮,婉转低沉,分明是个男孩子。
    那俩外国人有点懵,围观群众很快回过味儿来,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哈哈大笑,笑这俩外国人跑到中国来耍流氓,还耍错了对象,被人家当面嘲了一脸。
    “He’s a boy!”有欠儿的,凑上去告诉他们。
    “Yeah,you bloody blind!”
    “这下you know了吧!China文化big big deep deep,你们连公母都分不清,还跑这儿耍what liumang!”
    中国人的嘴损起来毫不留情,那俩人又茫然又懊火,一分钟也待不下去,转身想走,大伙哪那么容易放过他们,追着赶着,看相声似的,发出持续的嘘声。
    时阔亭的劲头还没过去,也要上去掺一脚,应笑侬硬把他拉回戏楼:“干什么你,自己家门口发什么疯!”
    “你管我呢,”时阔亭把手拽回来,“他们活该!”
    “宝处不在,”应笑侬边上楼边摘鬓花,“我要是不管,你这孙猴子不成精了?”
    “还不是你惹的是非。”时阔亭看他偏头摘花那个样子,柔媚娇丽,配着红漆的阑干,着实漂亮。
    “哎,”应笑侬叹一口气,很自责的,“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红颜祸水起纷争,我以后注意。”
    时阔亭一口痰堵在嗓子眼儿,特别想呸他一下,什么柔媚、娇丽,通通叉掉,这就是个戏精上身的糙老爷们儿。
    “宝处还没回来?”到二楼,应笑侬往宝绽那屋瞧。
    半圆的一条弧形走廊,休息室按着资历排,宝绽在最里头,然后是邝爷、时阔亭,接下来是他和陈柔恩、萨爽,“可别碰上什么事,”应笑侬有点担心,“他要是有事,我可得去拼命。”
    “得了吧,”时阔亭掏出钥匙,“你以为他是你?”
    应笑侬瞪他一眼,开门进屋。
    “阿嚏!”宝绽抱着一沓传单,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在如意洲后身的步行街,街面很宽,两旁是鳞次栉比的高端奢侈品店,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这条街还是第一次来,街上的人和别处不大一样,个个都像匡正,有种不屑于把眼睛往下瞧的样子。
    那些人看见他和他手里的传单,先是蹙眉,然后绕着走开,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细菌病毒,沾上就甩不掉似的。
    宝绽局促地站在繁华的街头,宣传单递了几次,都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他一抬头,看前边有个咖啡座,客人不多,三两个先生,一位女士。
    他鼓足勇气过去,尽量不惹人厌,低声说一句“传统文化,请多支持”,然后把传单压在烟灰缸底下。
    即使这么小心,那些人也不给面子,仿佛有种天然的傲慢,宝绽还没走,他们就把传单抽出来,翻手扔在地上。
    一瞬间,宝绽的脸白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页纸,但那上头是如意洲,是他和大家伙的希望,这么被人甩在脚下,他心里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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