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不愧是沈先生看中的食友!这种修罗场里都能够全身而退!
太宰治撇撇嘴,从织田作之助手里接过了那枚通讯器耳机。
里面传来了沈悦欢的声音:“喂?织田你在听吗?喂?”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通讯器。
“这样不太好吧?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谨慎地问道。
“啊呀,这有什么不好的。”太宰治随手将通讯器丢还给织田作之助,“反正无非是告知我们解决问题的时限罢了,我心里有数。”
他重新将织田作之助手中隐隐再生出人形轮廓的骨头提了起来,丢给了中岛敦。
“上吧,敦君。”太宰治竖起了大拇指,“决定就是你了!使用虎爪!”
“太宰先生!”中岛敦条件反射一爪子将那枚头骨抓碎,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就算我没有玩过电子游戏,也是知道宝可梦的!”
白色的雾气随着夜风的吹拂毫无阻拦地散开了。
很难想象曾经掀起[龙头战争]、造成无数人的死亡的涩泽龙彦,竟然是以一个如此儿戏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人世间的。
但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一点了。
横滨的街道上,重新由寂静变得喧闹了起来——争执声、吵闹声、汽车喇叭的嘀嘀声、各种鞋子踏在或沥青,或水泥,或青砖上的响声。
它们从遥远的方向传入了这一片因为被废弃而显得有些荒芜的租界中心区,带来了鲜活的生气。
这是生活的声音,是意味着人类在努力生存着的证明。
太宰治明显听到了这些声音。他歪了歪头,半闭着眼微笑了起来。
“这样,事件就结束了,涩泽龙彦这家伙最后也被他那无趣和孤独填满就行了。”他说道,“如果现在快点回去的话,我们还来得及去睡个回笼觉哦。”
“你没有关系吗,敦?”织田作之助问中岛敦。他敏锐地察觉到中岛敦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而这变化是由涩泽龙彦带来的。
“没有关系哟。”中岛敦微笑了起来,“好歹对由您培养的我有点信心吧。”
织田作之助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伸出手摸了摸中岛敦的头,快走两步同太宰治并肩而行。
“走吧。”织田作之助说,“幸助他们今天不在家。”
太宰治眨了眨眼,放慢了脚步跟织田作之助一同前行。
*
“织田作先前同我说过,说是有话要跟我讲的吧?”太宰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而明媚,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在阳光下的幸福的青年……但只有太宰治自己知道,这幅长相俊秀的皮囊下,隐藏着怎样污浊如泥潭的东西。
“嗯。”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你现在要听吗?”
先提起的也是太宰治,这会儿迟疑的也是太宰治。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用了。”太宰治说道,“这样就好……织田作,这样就好。”
织田作之助转过头去看着他。
在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睛的注视下,太宰治只觉得自己仿佛无所遁形,又像是被温暖的海水包裹。
他不止一次地入过水——再清澈的河水也没有海水温暖,但无论是冰冷的河水还是温暖的海水,都没有织田作之助的双眼给他带来的窒息感强烈。
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就像是要溺死在织田作之助那双蓝色的双眼里……明明中原中也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却很难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呼吸,太宰。”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搭在了太宰治的肩头,“不想现在听的话,那就回去再说。”
他顿了顿,又说道:“一个人的心意倘若不说出来的话,是没有办法传达到对方那里的。”
太宰治一愣。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织田作之助想说的,是他猜到的那个吗?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想找点别的什么话题……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很“没”有眼色地溜了,甚至走之前还来得及顺手捞上泽美,只留下他跟织田作之助还站在这片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租界中心区里。
“真是过分啊,织田作。”太宰治嘟囔了起来,“真是太过分了,把我想要拒绝的理由堵得死死的。”
明明只要避开猛烈的狂喜,悲痛便不会来临。可倘若这狂喜避不开、逃不掉,如影随形……更重要的是,太宰治发现自己也不怎么真的想要避开这样的狂喜。
“那我就说了。”织田作之助将自己肩带下的一柄/枪放在了太宰治的手上:“我把陪伴了我十几年的武器送给你……你愿意跟他一起陪着我,直到死去吗?”
没等太宰治反应过来,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又说道:“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告白,所以也请太宰你发自内心地回答我……可以吗?”
太宰治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枪。
“不会还给你的。”他说,“除非殉情……不,就算殉情,也不会还给你的。”
于是织田作之助微笑了起来。
和之前面对中岛敦的成长的欣慰的微笑不同,这一次他的微笑弧度更大,更久,就像是达成了心愿后的满足的笑容。
朝阳在他们的身后冒出了地平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