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缇琉利乌却干脆利落地将阿忒奈送进了神殿中。
“她比上一个要危险。”缇琉利乌对他说,“不过不要担心,阿忒奈,我会保护你。”
紧接着维比乌斯诞生了,这孩子一诞生便觉醒了代表着神王爱宠的雷电神眷,王庭为之震动,征服王喜上眉梢,大肆庆祝。
那个时候帕提亚已经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唯一能够与其争辉的唯有西方古国伊利亚。
缇琉利乌的地位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阿忒奈,总有一天,我要登上那个王座。”他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诉说事实,“没有人,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们。”
“兄长……”阿忒奈说,“那毕竟是我们的兄弟,不要伤害他们好吗?”
那时候的缇琉利乌,诧异地反问:“当然啊……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弟弟们?”
紧接着伊利亚就对帕提亚发起了战役,抢走了人在帕提亚在边界的王后,而一年后,征服王又把他的妻子抢了回来。
回到帕提亚的王后比之从前更加温柔,她不声不响就拿走了繁荣的宾萨,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直到让征服王习惯了她的陪伴。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涅斯克希斯和奥卢卡也被王庭找了回来。
阿忒奈的兄弟们纷纷成年,依次得到王殿的封号。
而阿忒奈,则一直选择留在神殿里。
不论是说他洒脱也好,逃避也罢,阿忒奈一直很幸运地远离着王庭中的纷争。
他知道兄长从小就坚定的志向,也明白兄长内心对父亲的怨怼,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言传身教的兄长,告诉他何为责任的兄长,建设了富饶密刻奈群岛的兄长,却在最后会为了自己的野心……将爱奥尼亚献祭。
那漫天的赤色中,兄长背对着他操纵着水流,他的背影是那么伟岸,简直像是权威与力量的化身……与父王一样。
他的兄长,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继承了父亲的欲望,他终归是变成了他最厌恶的模样。
而对于兄长的选择与所作所为,他阿忒奈,是唯一一个没有立场指责的人。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忘记,垂死狼狈的弟弟们,惶恐绝望的人们,与那些冤死在火海中的生命,那一座座坍塌灰飞的建筑,那痛苦呻吟的爱奥尼亚。
兄长啊,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呢?
假如我早一些接过你手中的重任,假如我早一些离开神殿与你并肩作战,我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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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宣在来到禁地的时候,意外地在冥王殿外看到了阿忒奈。
他简简单单地披着白袍,与冥王殿格格不入。他望着连绵在一起的坟冢,沉默无言,翠绿色的双瞳被眼帘遮住,像是陷入了自己深深的回忆。
缪宣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扰他。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缪宣回头,看到了凯珀尼亚。
“走吧。”凯珀尼亚拉着他的手将他往神殿里引,“缇琉利乌这几天做的事我也知道了……也许最痛苦的反而是阿忒奈。”
缪宣回头看了看阿忒奈的背影,他淡金色的长发在一片白雾中逐渐模糊:“因为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吗?”
“也许吧。”凯珀尼亚转身,暗红色的双瞳里倒映出缪宣的影子,“阿忒奈最敬爱的人是缇琉利乌。而不论是他还是我……我们都欠着缇琉利乌一条命。”
缪宣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凯珀尼亚的一条命大概是指他与缇琉利乌的母亲,而阿忒奈的一条命大概是因为缇琉利乌如兄如父的恩情。
“这也许是我不能离开冥王殿的唯一好处了吧?”凯珀尼亚轻声道,“我没有选择,但是阿忒奈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假如……”凯珀尼亚吐出了这个词语后,突然不说话了。
缪宣看着他:“怎么了?”
凯珀尼亚摇了摇头,转身:“没什么。”
缪宣跟着他往神殿里走:“那我一会儿再出来找阿忒奈吧。”
凯珀尼亚轻轻“嗯”了一声,沉默地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温暖。
假如我当年没有在王庭中觉醒……假如我不是神眷者……假如母亲没有因我而死……也许这一切就不是如今的样子,也许缇琉利乌能成为你们真正温柔的兄长,可靠的大哥……
然而假如本身,就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而我,直到此刻才发现,我竟然在羡慕着阿忒奈的痛苦。
毕竟能够因为抉择而痛苦的他,是拥有选择权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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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王对于神殿的剥削终于引起了神眷者们越来越响的怨言,尤其是当第一王殿温和的劝谏被征服王驳回之后。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即使是征服王征用了神殿中积攒多年的财物,仍然不够他建设梦想中的爱奥尼亚。
于是傲慢的君主下令,提高税收,并且让整个帕提亚各个地区中,最富有的种植园主们、远近闻名的富裕商人们、手握大量商船海船的巨擘们,为帕提亚献上他们的家产。*
自然是有反对者的,然而但凡是反对征服王的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不论他是否是神眷者,他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或是被暗杀或是死于“意外”,而在这期间,全国上下唯有属于征服王的军队活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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