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习惯了灵息的生灵来说,魔息其实是一种毒,反之亦然,当然不是没有克服的方式,但是这造成的后遗症也是既麻烦又漫长。
更要命的是魔界的魔息浓度不亚于灵息在凡间的浓度,两者触碰引起的倒灌很有可能改变灵力幻境,混杂在一起的能量不再精纯,这甚至会导致许多生灵的灭亡。
缪宣必须要想办法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凶”。
魔界与凡间之间的通道有上百个,而四海八荒又广阔无边,缪宣一次巡回需要花费数十年,他刚结束了一次检查,再来一次也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有冥晶在倒是能解决问题,直接看到魔界的境况总能推测出问题所在,但是冥晶不是那么好拿到的,即使是当年玄武为缪宣寻找冥晶也是机缘巧合
缪宣在这百年里也去好几次北方的冰川,然而他一次都没有找到冥晶。
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先把嘴糟糕的情况纳入预防。
缪宣朝猰貐的宫殿而去。
先让猰貐约束妖族,帮助排查泄露,同时再去幽地寻找幽昭,让人族近期也不要乱跑,幽地岐山处有封印,他还得先加固一下那个地方,免得灾难爆发时脆弱的人族首当其冲。
天空中仍然有鸟族在求偶欢歌,但缪宣少有得有些烦躁,这种知道大难即将发生却不知道具体时间和内容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猰貐的宫殿早已经没有对缪宣的限制了,他隐匿了身形进入主殿。
缪宣掀开兜帽,即使是已经做了伪装,将发色与眸色变黑,他仍然用兜帽遮住面孔:“……猰貐,你在吗?”
大殿深处传来轻微的响动,随后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鸣响,紧接着脚步声传来,一个红衣男人大步跨入大门。
男人身材高大,桀骜的红发齐腰,眉眼异常凶戾,独属于凶兽的压迫感比他少年时更甚,他金红色的眼眸横过来,在看到缪宣时立刻不善地敛起。
猰貐:“你这是什么样子?”
缪宣:“?”
猰貐异常不满:“为什么把头发和眼睛弄成这种颜色?黑色的难看死了!”
简直就和人族一样。
缪宣就很无奈:“因为把身份亮出来很麻烦,你也知道现在是弱水的求偶季节了。”
满世界飞的鸟族假如发现了凤凰……缪宣觉得自己大概无法顺利走出弱水。
猰貐:“……”
猰貐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想法,于是嘴硬:“红色也挺好看,既然你一定要换颜色,为什么不换成红的?”
缪宣索性把自己的颜色变回来,随后他正色道:“我的推衍之术卦象出现凶兆,也许会与魔界有关,我希望你能够暂时约束妖族,我还要去幽地看一看。”
猰貐这么一听也严肃起来,他知道凤凰的推衍传承自玄武,能推出这样清晰的结局那必然是严重的事态。
“魔界……是通道的封印吗?无法确定是哪一个封印或者哪几个封印对吗?”猰貐立刻联想到这里,“不能确定魔界内的情况……”
缪宣:“确实是如此,封印一旦破裂灵魔息混合殆害无穷,我在去往幽地后会再去北地寻找冥晶,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昆仑这片地区还需要你们多费心。”
“等一等,你是要去寻找冥晶?就是你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手中拿着的东西?”猰貐伸出双手的食指,比划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状物体。
缪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这个……我去过几次北地都没有找到。”
“这东西……”猰貐了然,“那么我去吧,你留在昆仑。”
缪宣:“可是弱水——”
“弱水又不是离了我就崩溃了。”猰貐不屑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天空,“那些鸟族整天叽叽喳喳什么都不干,让他们戍卫弱水怎么了?尤其是那只孔雀——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有长进。”
猰貐看着凤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你放心地去,我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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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昭与玄魔的对峙,到底还是玄胜了。
即使是在百年前幽昭也不是玄魔的对手,更何况玄有着吞噬过无数魔物后得到的力量与神识,就算是缪宣在此,也不过和他维持一个平手而已。
但是玄也没有大获全胜,他压制住了幽昭,却不能像是“吃掉”自己的种子一样把幽昭的灵魂彻底吞噬。
幽昭的意志出乎意料地坚韧,再加上有人族君王的身份庇护,纵使已经被打压得不成样子了,在最后关头仍然留下了一缕生机。
作为代价,幽昭被压制在玄魔的识海深处,而他的身躯也不再抗拒玄的魂魄,最终成为了玄的一部分。
假如有人在此,他就会看到昭王闭着眼肃然立在神像下,他的额头上突然浮现出了黑色的晶石,流淌着神秘又美丽的光晕。
等到玄魔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神殿外的天已经亮了。
火焰只剩下灰烬,晨光柔和地撒入殿堂,照亮了娲神温柔威严的面庞。
玄缓步走下台阶,抬头望着狭小窗口外的天空,感受着自己崭新的身躯——这就是人族的身体,这就是凤凰最偏爱的种族。
玄追逐着凤凰的身影已经有百年了。
百十年的窥视和仰望,他一点点捕捉着凤凰的变化,内心的执念也越来越深,原本就是刻骨的感情,最后竟然成了灵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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