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得都来,谁要不来我可就恼了。”林雨桐说着,就看金双,“丫头,且都记着,别叫谁躲了。”
金双跟着爽朗的道:“我记下了,家里还有好酒,管够的。”
“傻孩子,你这么一说,可还有谁敢上咱们家来。”林雨桐这么一说,众人哄笑,都言说:敢去的!敢去的!最是稀罕好酒。
站着说了一气的话,林雨桐就告辞,说好了,明儿请人家上门。
进了庄子里的路,两边暂时就没有人家了。只金双陪着走着,就说起了刚才凑过来说话的女人,“那是栓柱婶子,跟大房的大太太有些不睦。那房的大奶奶,原是咱家姑太太的亲闺女,也是咱家的表姑奶奶。嫁过去给忠大爷,结果那大太太的侄女作兴的,怀着身子不猖狂,这表姑奶奶对拴住婶子有些恩惠,说是拴住婶子的大闺女病的狠了,求到家里,是表姑奶奶又给药材又给银钱,这才把她家闺女的命都救下了。为了这个,后来表姑奶奶被大太太磋磨,她就很是说了些公道话。后来,还为这个打了大太太的侄女……大太太将她给打出来,再不许她登门。偏这个婶子是极有能为的,在村里很有名声。族里的女眷都肯服她,她人也热心。我曾在庵堂里,也常出来采买,这些事都是我听来的,便是不准,怕是八九不离十。”
林雨桐便了然,她叮嘱,“晚些时候,把咱家的包子拾掇一篮子,跟你大哥一道,先去她家。明儿去请人,央她跟你和你大哥一块去。”
金双利落的应着,林雨桐回头看看这丫头,这段时间养的好,脸上,耳朵上,手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肤色还是偏黑,可却也细致。她就叮嘱:“给你配的药膏子,洗完脸洗完手,记得要抹上,年岁也不少了。这过了年也都十五了。”
十五岁不大,可也不小了。这样的年纪,错过了花信,不好找婆家的。收了这孩子,就得对人家的一辈子负责,她就不免问:“咱娘俩说话,也别害羞。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金双之前就从金逸那里知道爹娘的打算,但这时候被问了她还是不由的红了脸:“娘,我不想嫁人。”
嗯?
林雨桐扭脸看她:“怎的有这样的想法?”
金双唯有苦笑,“我在庵堂长大,那里的姑子难不成原本就是姑子?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母疼爱,可嫁了人,婆婆磋磨男人不喜。没生个孩儿,叫婆家给休了,娘家爹妈也没了,回不了家了。这才在庵堂里苟且活着。您道那小小的庵堂,一两个姑子,怎么啥也不靠也能活下去,不外是这世上的女人过的难的太多了,日子艰难偏就没个诉说依靠的地方,这才去庵堂里,对着泥菩萨祈求一番。可若是这菩萨真有用,我在庵堂里侍奉菩萨那么些年,怎不见菩萨显灵。可见,那都是自个哄自个的。我心里原本就存着这个想头,却不知道该怎生说。后来,来了咱家,娘总说,求人不如求已,谁有不如自个有。我就想,往日里我那些想头,用这话便也说尽了。我如今吃的饱穿的暖,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伺候爹娘,家里都是亲人,我何苦上别人家去,为别人操心劳碌。”
林雨桐便笑:“那照你这般说,这天下的女子都不该出嫁……只管在家养着便是。当爹娘的再没有嫌弃闺女在家的。只是……爹娘终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兄弟姐妹再亲,别人也都会有自己的家人。那时候你形单影只……你如今想不来那凄凉,可这做爹娘的想的到却不为你想在头里,这便是爹娘的失职。不过也不急,咱们慢慢看。必是要找到合你心意的。”
金双这才笑了,只要不走,怎么都好。
两人说着话,这就到了庄子跟前。两边住着的都是猎户人家。好些都在路边晾着皮毛,也有小娃儿在跑来跑去,看到林雨桐就站在边上仰着头好奇的看。
瞧一个个的脸上都冻的不成个样子,她就说金双,“回去叫久儿再熬药,给她们先送些。若是谁家求着药,也别舍不得。只管给便是了。”
金双若有所思,“娘,我晓得了……”
林雨桐看她:“这又晓得什么了?”
金双便低声道:“原本在姑子庙,每到佛节女儿节,总要蒸些素馒头给香客,结善缘。娘这也是在结善缘。”
林雨桐被逗的一乐,但意思吧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她给金双解释,“咱们原本是高门大户,便是如今落魄了,好些想上门的人也觉得不好上门。原本是好心的,这会子也怕贸然上门来,叫咱们反倒是恼了。哦!如今落魄了,连你们这样的人都这么着就上我们家来了。很有些这样的想法。再则,她们言谈无忌惯了的,上了咱们的门,偏不知道该怎么跟咱们说话。就像是大奶奶三奶奶那样的人,她们跟拴住家的那样的妇人能坐在一起拉家常吗?”
金双摇头,“不能。”
“是啊!咱们明白这样的道理,她们也知道这样的道理。别看她们看似粗鄙,可人情往来这些事情,那可是精明的很。咱们若是带着东西上门,胡拉巴拉的,她们反而被唬住了。况且,咱也不知道,哪些人愿意跟咱们来往,哪些人不愿意跟咱们来往。明儿你们去请人,必不可能人人都来。若是能来一半,那也是老太太这些年积攒下的恩德。有那推脱不来的,不要强求,也不要说难听的话。只把礼物放下,客客气气的便是。但回来,这家人得记住了,以后应对,须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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