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注意力却在那伤痕累累的手上。不由的问了一句,“都是你自己做的?”
佟氏将手往伸手一藏:“别无所长,只这点手艺还能见人。”
乾隆看了吴书来一眼,“带上吧。”说着又叮嘱道:“留两个人伺候,回头送一份赏赐来。”
佟氏跪下谢恩,脸上满是感激。
乾隆上了马车,隔着窗户往外看,还能看见佟氏追出去跪在路边的泥地上,恭送他离开。
等到了地方,他将马车停下来,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只带着吴书来往书院里的小院子去。从一排校舍前路过,还能听到皇阿玛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个人是如此,于国家亦是如此。哪一次的边境冲突,不是因财而起。在对方遭灾或是欠收的时候,就该警惕对方来扰边,这是从古至今都不曾变过的真理。可大清的边境之患在哪里呢?接壤之处皆敌人?这似乎是暗合‘远交近攻’这一准则的。可咱们近攻了,可远交呢?这个远指的是哪里呢?”
“英国、法兰克……就是那些老毛子!”坐在后面的一个孩子靠在墙上答了一句。
坐在这个教室的孩子还都不是一般人,其中就有十四的孙子。说话的孩子也是十四的孙子永忠,才十五岁的少年。
四爷多看了这孩子两眼,然后点点头,“对!他们就是远。”
“可英国不就是一个岛吗?”另一个孩子接了一句,“我大清泱泱大国,那等不毛之地,远隔重洋,他们还能开着船跑过来吗?”
这话一说,十几个孩子一哄而笑。
弘历的嘴角也不由的翘起,这些可不是都知道自家皇阿玛的身份的。因此,在他们眼里,金先生就是金先生。
金先生也笑了,没有半丝的恼意,而是很客观的道:“经过康雍乾三朝兢兢业业的治理,如今的大清,客观的说,在这么大的世界上,只论贫富的话,竖起一根大拇指一点也不过分。论起每年创造的经济价值,它当数第一……”
弘历一下子笑了,也不再往下听了。感觉皇阿玛真是在他造势了。
却不知道在他走后,在教室里那一片掌声消失之后,金先生还说了两个字——可是!
这些弘历不知道,他往后面来了。小院的门白天是虚掩着的,门房里钱盛和芳嬷嬷守着,若是有事,二人才进去禀报。
知道弘历要来,弘晖去西厢房了。那里的木工房,几件模型还是很有意思的。
弘历到的时候林雨桐在院子里,他推门进来,钱盛和芳嬷嬷站在门口见礼,却不用通传了。
他自己往里面走,一抬眼就看见皇额娘站在一个凳子上,将今年新爬上来的葡萄藤用绳子固定在刚架起来的架子上。
他忙过去,“皇额娘,这下雨呢,叫下面伺候的奴才做呀。”他过去要扶,还没到跟前,林雨桐就直接给蹦下来了,“没事,就这一条儿之前没固定好,耷拉着怪难看的,顺手就给绑好了。”说着,还抬头往上看,很是满意的样子。
弘历却被这一蹦,蹦的心肝跳。这可不止是看上去年轻那么简单!
他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笑,硬拉了一个话题,“这葡萄今年长了不少。”
“可不是嘛,明年就能挂果了。”林雨桐拍拍手,把手上的脏东西拍掉,才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过来了。今儿这风多大呀!雨下的又不停,这也得亏是秋收完了,要不然庄稼收不回来可怎么好。”
“是啊!”弘历跟着往里面去,一掀开帘子,里面的热气就铺面而来了。小泥炉里火还红着,上面的水壶热气蒸腾。边上摆了一盘子石榴,一盘子软柿子。榻边的两个凳子上,放着个大簸箩,簸箩里是橙红色的硬柿子。就见皇额娘进去脱了披风,净了手留坐在榻上,用刀子开始削硬柿子的皮。削皮之后并不将皮扔了,而是放在另一边,还招呼他,“坐啊!”
“皇额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忍不住就想问问。
“柿饼!”林雨桐看他,“回头晾好了,给你和弘昼弘瞻都带些。”
弘历:“……”这东西每年都进贡许多不同的柿饼过来,随吃随有的。但这样一个小东西,皇额娘却做的兴致勃勃。他不由的声音都轻了下来,“皇额娘也不用太累,想要什么只管叫人去说一声。也是朕想的不全乎,这些供给应该叫内务府多进贡一份的。”
“内务府才大动了,别折腾人家了。”林雨桐就道,“历经繁华之后,才会明白平淡是真的道理。这些琐事不用你管,对我跟你皇阿玛而言,百姓怎么过日子,我们怎么过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说你的事吧,冒着风雨来,这也不是闲转的日子呀。”
弘历这才道:“之前……儿子一直没来。”
“嗯!知道你忙!”
弘历摇头,“儿子是叫人去查那个佟氏去了。”
“查好了?”
弘历点头,“虽然这事多少有些丢人,但事情却是真的。阴差阳错,那孩子给遗落在外面了。儿子觉得惭愧的很。”
“这不是你的错。”林雨桐皱眉,“当年那个佟氏不顾宫规,擅自离开行宫,虽说孝心可嘉,可到底是成了如今的局面。”
想到要被人讲究,弘历心里也是很不得劲。如今林雨桐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遇上了知己,“那孩子放到外面,儿子怕又被人给利用了。这才是要坏事的。可要是认回来,这天下悠悠众口……儿子也是两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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