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明年是乾隆的第一次南巡。这一次,四爷没阻止,不亲眼见见如今的情况,你也不会知道社会的根结问题有多深。他只是提到两点,“第一,不扰民。第二,少奢靡。”怕他不听,四爷还说了先帝巡幸回京,“夜半入京,满城无人知。多学学你皇祖父!”
不是处处标榜你皇祖父吗?学吧!
乾隆诚挚的邀请,“也想请皇阿玛和皇额娘一道儿,出去转转。江南问题之深,儿臣也是夜夜忧思难安枕。”
这是乾隆想修复关系释放的一个信号。
巡幸江南吗?林雨桐心里还挺唏嘘的,跟着四爷做娘娘,儿子做了皇帝,她还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后,可惜啊,巡幸是真没有过。如今倒是要沾便宜儿子的光吗?
四爷没应承,也没拒绝,只表示知道了这么一件事就罢了。
吃完了饭,林雨桐收了碗筷,才回头就听见乾隆跟四爷道:“皇阿玛,回头将几个皇阿玛也给您送来,您看着调|教|调|教,看看有没有好的人选。储位也该考量考量了。”
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盯着他皇阿玛看。
四爷心里明镜似的,‘嗯’了一声,“太小的不成。怎么也得十岁上下。年纪小的……”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状似随意的道,“太小的没精力管。”
太小的也不用亲自去管呀!说到底,不要太小的孩子,再多的解释,都是托词。
乾隆只觉得一颗心都快掉到谷底了,不是太小的没精力管。而是太小的根本就教导不出来。十岁上下的孩子,过上四五年,五六年的,就都十五六岁了。男丁长到十五六就能当大人用了。那也就是说,在皇阿玛看来,自己大概最多五六年的活头了吗?
那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他求助林雨桐,“皇额娘,儿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太疲累了,总觉得精神不济。”
林雨桐‘哦’了一声,“你把胳膊伸过来我看看。”
乾隆将胳膊伸过去了,林雨桐换着手给诊脉,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身体是真好。换了个手,诊了脉,“暂时看不出什么来。身体好着呢,大概是太累了,忧思过甚。多休息,养养神就好了。”
乾隆信这话,他也确实是觉得没什么大毛病。
也没啥大事,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他问吴书来,“见到张少山了吗?”
“回主子的话,见了的。”吴书来低声道,“奴才已经吩咐过了,叫他留意着些。有关主子身体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那禀报的。”
嗯!那就好。
一宣布要南巡,弘昼就又跑园子里了,他咋咋呼呼的,“皇兄啊,这种节骨眼您怎么还乱跑呀!身体没事是好事,可要是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呢?那些反贼是剿灭不干净的。再加上能买来火|药枪|炮,这可是防不胜防呀!”
乌鸦嘴!
本来静下来的心又给弘昼给搅乱了,“朕会安排的。”
弘昼一脸浓重的凑过去,“皇兄,您就没想过,皇阿玛能弄出矛来,自然就有办法弄出盾来。您要是有盾,还怕别人的矛吗?”说着,他就越发的靠乾隆靠的近了,“您下江南,为的什么,臣弟知道。可叫人家看着强不算强,还得自身强。拉不开弓射不了箭有什么关系,弓箭都要被代替,那有这射箭的本事和没这射箭的本事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想说八旗换兵|器?”乾隆愕然的看弘昼,“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有什么?当年先祖靠着那几幅铠甲得了天下,难道咱们还要靠着那几幅铠甲守天下。您之前不是说过,‘创业之君无不以马上得之,而败业之君无不以忘其祖而马上得之以致覆宗绝嗣。’在这一点上,皇阿玛与皇兄想的难道不一样?皇兄啊,若是提出此事的人不是皇阿玛,您会犹豫吗?”
不会!主要就是怕皇阿玛将那东西捏在手里,有太重的话语权。
弘昼又道:“可如今的情况,您觉得皇阿玛会对您出手?”
不会!他们大概会等他不久就要到来的死期。
“可也许,皇阿玛积极推动的东西,正可以帮您避开那个劫数也不一定呢?”弘昼就道,“要不然,皇阿玛此刻该着急选个继承人,而不是明知道皇兄会不痛快,还要积极的推动此事。”
乾隆眉心一跳,当真又戳到他的痛处了。额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尚且都知道跟距离储位最近的永琪培养感情,更何况皇阿玛和皇额娘,他们难道不知道继承人的重要性?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们的确能先选继承人。就是不动声色的跟朕要一个皇子去承欢膝下,自己也绝对不会犹豫和多想。他们身边是有永璜,可怎么培养永璜的他是看在眼里的,并不是朝着储君的方向培养的。弘曕就更不可能。所以,皇阿玛并没有选储君的人选,而是在推着自己动……为的什么呢?
他看向弘昼:弘昼今儿说的这些话是他自己想到的,还是单纯的转达皇阿玛要说的话呢?
他觉得应该是后者。
想到这里,他心绪复杂。叫了弘昼给他差事,“别的事都可延缓,你只管是挑人。这事……你跟十二叔……不!你跟傅恒商量着办。先别声张,懂吗?回头,朕会宣召傅恒,他办事很有分寸,你大可放心用。”
弘昼缓缓点头,还算是有诚意,没叫十二叔掺和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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