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中用的大爷,是说自己的亲大哥。大哥在老家,中了举人,在书院教书为业。但那又如何?她从未觉得大哥不中用。反倒是有个踏实务实的大哥,叫她一直觉得那是幸事。
自己被训几句,无所谓。但是扯到大哥身上,她却容不得。因此站住脚便道:“二十岁的举人,未来可期。不过这也不值得称道,我倒是更钦佩苦学大半生,不惑之年终得出头之人……”
“你放肆!”
蔡宝仪便笑:“太太怎么恼了?哦!您别多心,我说的不是邓家老爷。说来也难怪太太脾气大,我差点忘了,邓老爷是位老翰林呢!”
一个姑娘家轻而易举的就能得了入翰林,邓大人这种以翰林清贵自居者,脸面何存?
她说完,再不停留,直接往家门口去。
可家里的马车却不给她们主仆用了。
丫头在后面问:“姑娘,这下怎么办?”天都黑了!
蔡宝仪咬牙,“走也能走回去。”况且,城门口总能租到马车的。
主仆二人顺着大街一路往出走,身上还带着这几天要换洗的衣物,然后一辆马车从身边过去,没走多远又停下来。前面驾车的那人吆喝:“学妹,要出城吗?”
蔡宝仪抬头,见到马车边站着个人。距离远看不清。她不好走的太近,那边好似知道她的顾虑,便道:“学妹,车上是端爷。”
蔡宝仪心里一松,快步奔了过去……
第394章 故国神游(55)三合一
这位端爷是蔡宝仪经常见到的。
皇太后是先生,医科的先生。女子书院的学生,也就她们几个学医的,能经常去后面的家里。有时候是去加课的,有时候就是一边帮着干点活,一边开点小灶。很多时候,干脆就留在那边吃饭了。也因此,她对老圣人以及这位端爷都不陌生。
老圣人跟传言中的先帝也一点也不一样。在她看来,像个慈祥的长者,对她们很和气,很有耐心。反倒是这位端爷,甚少跟她们这些学生说话的。见面她们行礼,他点头从身边路过。吃饭的时候也不大爱说话。他好似很忙,除了偶尔吃饭能碰到之外,其他时候都碰不上的。
她想,大概是书院那边很忙。听说童子院课程特别多,旬有旬考,月有月考。保持成绩永远在甲等,想来也是特别不容易的事吧。
对这位端爷很放心的原因,其一是他年岁不大,跟自己年纪相仿吧?不过看着长的很高就是了。其二是……哪怕对他不了解,但她信先生。跟着先生长大的孩子,品行不会差。
那车边站着的是晨九爷,也是宗室子弟,爱说爱笑。她福福身:“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九爷了。”
弘晨便笑:“那也是巧了,咱们今儿进城里转转,刚要回去。”本来要说碰巧碰见的话的,但想想,一个官家小姐,带着丫头带着行李一路走着,必是家里有事。人家的家事,他不好问。再说什么就只有尴尬了,于是忙道:“快上车,都不是外人。”
然后蔡宝仪就发现车上放下一个脚踏来,从车辕上下来一壮硕少年。这少年也常见,叫海兰察吧。
她怎么也没想到,端爷只带了两个人就往京城跑。
不容她多想,脚已经踩上去了,掀开车帘进去,端爷正闭眼歇着。见了她只睁了睁眼,朝对面指了指,叫她坐过去了。
车里不好行礼,她只福了福身,就坐下了。喜儿紧随其后,更不敢说话了。
都坐稳了,弘晖才朝外道:“走吧。”
天热了,那俩坐在车辕上,都不爱在车厢里坐的。
弘晖将两边的车窗帘子都拉开,这车子是特制的,车窗本就大些。帘子拉开,风能透进来是次要的,关键是少了些拘束感吧。
一出京城,没了遮挡风就更大起来了。混杂在风里的,还有尘土。想来等到庄子的时候,车里就得落一层灰吧。
蔡宝仪把随身带的薄披风拿出来,盖在小几上,小几上摆放着茶具和几本书,省的被灰沾染了。
弘晖的眼皮掀起来,看了对方一眼,才问外面:“今年这是第几次起沙了?”
弘晨愣了一下,“端爷,这我得回去查查。”
弘晖‘唔’了一声,刚要闭上眼,就听蔡宝仪道:“第四次了。”
嗯?
蔡宝仪笃定的道:“第四次了。之前的三次,一次是在二月底,其他两次都是在三月。我以前没在京城住过,也是第一次见了这样的天气,所以留心了一些。但较之往年如何,却不得而知。不过因不知这种天气是什么原因,我去藏书阁找了些资料,在元朝的时候有记载,比如至治三年二月丙戌,有‘雨土’;致和元年三月壬申,雨霾;天历二年三月丁亥、至顺元年三月丙戌,雨土霾;至元四年四月辛未,‘天雨红沙,昼晦’;至正二十七年三月庚子,‘大风自西北起,飞沙扬砾,白日昏暗’,想来记载的是同一件事。前明的记载就要详尽的多,《明实录》中所记载的,我都一一摘录了下来,得到的数据是,发生在正月的一共十九次,二月三十六次,三月三十六次,四月二十次,五月五次,六月零次,七月零次,八月一次,九月四次,十月四次,十一月三次,十二月六次。正月至四月共计一百一十一次,而总数只一百三十三次。前四个月发生的次数占总次数的八成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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