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惠面色复杂,长长的叹了一声。没儿子啊,最见不得人家说儿子。
阿桂赶紧补救:“要是实在考不上我也不指望了。好歹我还有一闺女。如今这姑娘瞧着是不如儿子,但也保不齐!就像是梅家,眼看没出色的后辈了,结果人家出了那么一个孙女。以后指不定也是前程不可限量啊!”
两人都是知道兵械厂一些机密的人,没梅开云在其中的作用心知肚明。
阿桂这么说,兆惠没反驳。思绪不由的放在自家老七身上……想起老七每次都眼馋自己的战马,要不,这次给挑一匹好马送到书院的马场去。那里有好的骑射师父!
这么想着,到了御书房门口,他听到里面更劲爆的话:“……一个个的吃饱了撑的。说的都是些什么?和敬出来管管事怎么了?皇上这么做是对的,宗室无人有意见。我府上只有竹心一个闺女,将来王府都留给竹心……没有王爵,也还有官位,我就要给我闺女招赘……”
然后听到弘旺的声音:“二十一叔您那话过了啊!别管怎么着,听皇上的意思。皇上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阿桂和兆惠对视一眼,受到点拨的何止他们二人呀。
傅恒肯定是跟皇帝一个态度,再加上他们二人,军权捏在手里了。背后宗室跟皇上一个态度,这也很重要,因为宗室还是掌管着很多外臣无法掌管的东西的。比如兵械厂就只在和亲王手里。
他们还没进去呢,和亲王就来了,显然是才赶回来的。见了两人点点头,也默默的等着宣召。
才站下,吴书来就亲自迎出来了,“王爷,两位将军,皇上有请。”
和亲王打头进去,进去的规矩的见礼。乾隆就问:“你这灰头土脸的,刚回来?”
“是!”弘昼就皱眉:“这回就是和敬和和婉两丫头闹出来的事。皇额娘就是太疼他们了。要是觉得麻烦,四哥您干脆把两人的职撤了就完了。疼她们怎么不是疼?回头在那边给弄两个织纺便是了。”
这个亲疏远近就出来了。弘昼是和敬的亲叔叔,这些话别人不敢说,弘昼就能说。又加上和婉在里面,他说起来更理直气壮。
弘历感觉总有那么些人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想事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十四就说弘昼:“这要是孙嘉淦好好的说,私下里跟皇上禀报,这事不是就没了吗?只要朝堂稳固,叫孩子们受受委屈也不是不行。可人家给这个机会了吗?”
阿桂心说,这是拱火的。
乾隆心里恼火的正是这个,什么话不能私下说?孙嘉淦这么闹,无非是觉得朕不是个仁君。他家的孙女参与了,就猜度朕之后会找他算账。可朕的心胸就这么点吗?就是跟几个无知女流一般计较?把朕当什么人了?
猜度朕就罢了,竟然用那么一手当堂逼迫君王。更可恨的是,人人都看的懂孙嘉淦的算计,可还是有那么多得人甘愿做瞎子,反倒是以此事为契机,向他这个君王发难。
这次若是退了,那以后是不是人人都可依此行事。君王被大臣裹挟,意志由他们而定。那这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可朝廷朝廷,朝廷从来不是皇上一个人的。
只要坐在皇位上,就少不了跟朝臣斗智斗勇。当年皇祖父除鳌拜,那是硬生生的斗倒了四大辅臣。到了皇阿玛当年,一大半的时候都在跟八爷党斗。到了他,他吸取教训,从来不将自己摆在争斗的一方。只觉得,站在高处,平衡朝局是省心省力的办法了。他一直遵循的也是这一原则。
如今,有了一个声音,那就必须有另一个声音去辖制它。
那边有来保、有刘伦、有汪由敦、有裘日修,赫尔德,这边就得有班弟、有高斌、有蒋溥……想了想,汉人中有声望的,蒋溥还稍后一些,他马上提拔了刘统勋入军机,同同时,调尹继善回京。
尹继善是满人,但是在读书人中也颇有威望。
至少高位上的诸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平衡。而军中将领,以傅恒、兆惠阿桂为首,连同宗室站在自己身后,站在高处且看着再说。
刘统勋确实有些意外,这个旨意来的太快了。他不仅被调入军机,更重要的是,从刑部被调入吏部,出任尚书。
接到旨意之后他就看向儿子,然后冷哼了一声:“你们倒是算无遗策。”
刘墉不好意思的笑笑,“儿子没这样的本事。儿子呢……也是人家摆在棋盘上的棋子,还是马前卒。父亲,儿子顶多就是一个小卒子,您是‘车’,姜还是老的辣呀!”
刘统勋身子超前探探,看向儿子,“可这过了‘过了河的卒子顶大车’,你老子还没老糊涂呢。”他又哼了一声,“说说吧,这事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父亲啊!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而更有些事,不达目的想停也停不下来的。就像是当年的百家与儒家,那是多少年的正与斗……”
所以,朝堂之前的满汉之争,文武之争,都将被淡化。反而是新学与旧学之争。
这新学中……包含儒家,却早不是儒家。说它是要恢复百家,却也不像。
这种变革,自古未有。他本身就处于迷茫之态。这是吩咐刘墉,“书院的书本,若是能抄出来,你让书童闲暇时抄一抄,每次休沐带回来,我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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