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道:你最近有一大劫。
小书瞪大了眼:啊?
很大的劫。
小书有些慌了:公子
渡过去,海阔天空 ,渡不过去,一命呜呼。
小书这次是真吓到了,他知道自家公子的本事,他用铜子儿算的事或许不准,可他用心算的东西,却几乎从不出错:公、公子
别怕,林若道:这次的劫虽大,但要渡过去,一点都不难。记住了,我比你聪明对吧?
小书点头:嗯!
林若道:所以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小的听公子爷的,公子爷您说,小的该怎么做?
林若轻笑一声道:你这么笨,能做什么啊?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公子爷我去救你就行了。记住,什么人的话都不要听,什么人的话都不要信,只要忍着、等着,别放弃就好,一切有我呢!
小书连连点头,有公子爷在,真好!
是非多因口舌招小书,过了这一遭,你也该长进些儿了。
小书愣然,林若伸了个懒腰,叹道:看来今天是没什么生意了,收摊收摊!
小书哦了一声,动手收拾,刚将布幡卷起来,摊子上便又来人了,李世民在摊前坐下,道:我好像来的不巧?
林若道:秦兄是来的太巧好像我每次摆摊,总能遇上秦兄?而且每次遇到,总没好事。
李世民笑道:怎么,只准你每个庙会来摆摊,不许我每个庙会来求卦?
林若叹道:真是难得有个老主顾,可惜今儿我连算卦的铜板都没了
李世民接口道:真巧,我带了。
伸手将十来枚铜板抹在桌上,林若哪还不知道这是他上次要的母钱,欣喜把玩一阵,道:算什么?
今日运程?
林若随手起了一卦,道:又是破财之灾。秦王最近运势似乎不怎么样啊!
李世民苦笑一声,又道:请你喝酒算不算破财?他最近的运势,何止是不怎么样?
林若道:自己甘情愿花出去的钱,怎么能算是灾呢?
李世民点头:说的也是喝酒去不去?
去。
正好想喝酒便有人请客,林若苦中作乐的想,或者他最近运势不错?
依旧是会宾阁,李世民似有心事,到了地方,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几乎不怎么说话,林若的心情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杯又一杯,一声不吭。
李世民一向海量,林若最近也酒量疯长,几壶酒下肚,两人虽未曾大醉,话却多了起来。
尹阿鼠,尹阿鼠!李世民双目发红,咬牙拍案道:我必杀你!
林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问道:尹阿鼠是谁?
李世民道:尹德妃之父!
林若哦了一声。
他自然记得尹德妃,那个让他去抚琴祝寿的妃子。
李世民嗤笑一声,道:今天杜如晦路过尹阿鼠的府门,尹阿鼠的仆人把他拉下马打了一顿,手都打断了一只,理由是杜如晦经过他的门口没有下马我才刚刚得到消息,正要入宫找父皇分说,却先被叫进宫去一顿叱骂,说我的妃嫔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普通百姓!无论我如何解释,父皇只是不理。哈!如今杜如晦还躺在床上呢,他尹阿鼠一根汗毛都没掉,说我身边的人欺凌他的嫔妃哈,哈哈!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林若倒酒喝酒,不说话。
早就知道,一个尹阿鼠何以能将李世民气到喝闷酒的地步,说到底是为了李渊。
父皇待我何其不公!李世民没了酒杯,直接取了酒壶,朝嘴里胡乱倒,道:何其不公!
当年太原起兵,是我、刘文静、裴寂三人一力谋划,那时父皇就言,事成之后,封我为太子。待果然事成之后,封了大哥做太子也就罢了,还借故杀了刘文静来警告我!李世民似乎已然醉了,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吐: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被吓住了,我想不到父皇会如此绝情,我甚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刘文静。好,我不吭气,我不争了,行了吧!可是打仗的时候,却又想起我来。刘武周来犯,裴寂弃军而逃以致我军大败,我大唐的整个河东之地几乎被侵占殆尽,父皇将弃守关西的圣旨送到我长春宫来,激我出战那个时候,刘文静才死了两个月!
河东是我大唐龙兴之地,岂能拱手让人!好,我去打!我去打!李世民挥手道:我打了刘武周打王世充,打了王世充,打窦建德他让我打谁我打谁,可偏偏我打的仗越多,收复的土地越多,他对我越是猜忌不满!到了后来,派元吉在军中监视我不说,甚至每到最后大胜之际就招我回朝,换人领兵打刘黑闼如此,打徐元朗又是如此!
李世民将一壶酒喝完,酒壶也摔了出去,骂道:杜如晦随我东征西战,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他尹阿鼠算什么东西,仗着女儿在宫里服侍父皇,享尽了荣华富贵不说,还嚣张跋扈,大唐的功臣,他说打就打!我们在外面浴血奋战,打下大唐的半壁江山,回来就是给这等人欺凌的吗?我们替他出生入死,最后还不如他身边的美人说一句话,掉一滴泪!
林若重新递给他一壶酒,李世民连灌了数杯下肚,林若见他情绪慢慢缓和,方道: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李世民眯起了眼:很正常?
很正常啊!林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于上位者而言,在外替他稳固江山之人,和在身边陪伴、令他身心愉悦之人,到底谁更重要?这个问题人人都能回答的出来,都知道是前者。可是事实上,他们亲近的、喜欢的、庇护的,永远都是后者陛下的性情,更是如此。
所以区区谋臣杜如晦,怎比得上身边温柔解语的尹德妃?
所以在外征战的李世民,怎比得上家中尽孝的李建成?
林若并不等李世民有所反应,又道:殿下不觉得同我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吗?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不同你说,我能同谁说?父皇?大哥?元吉?还是我的部署?
同父皇说,让他再斥我大逆不道?同大哥元吉说,让他们更加得意几分,然后去父皇那里再告我一状?同部署们说,让他们知道,原来我根本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强大自信,原来我也恨了、怨了、怕了?
跟你说,至少你一不会幸灾乐祸,二懒得去告状,三李世民自嘲一笑:也不会替我担心受怕,岂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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