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在赵纪宁面前丢了人了,亟需把威信重新建立起来,此时夜深人静氛围使然,还有这种共患难的情境在,桑白脑子不由带了几分感性,说话就格外嚣张。
赵纪宁咽下嘴里的面条,才抬起头,眼睛安安静静盯着她。
“好。”
简单的一个字似乎付诸了一个小男孩全部的信任,桑白不由染上感动,她正准备信誓旦旦再保证一番,客厅座机忽然吵闹的响了起来,叮铃铃、叮铃铃,在安静夜晚格外刺耳。
“咦,这个时候谁会给我们打电话?”这台座机是丁家负责外联的,平时都是管家佣人使用,作用于公事,极少有找桑白的。
她放下手里餐具走过去,试探接起,“喂”了声。
“是颜颜吗?”那头熟悉又慌张的声音,令桑白懵了几秒,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丁舒颜这个身体的父母。
“爸、妈?”她忐忑叫着,果不其然,那边立刻答应,然后下一秒,变得更加惊慌失措。
“颜颜,爸妈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在这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很棘手,你现在赶紧收拾家里贵重的东西先找个地方住着,房子大概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来收回...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都联系不到我们,不过不用担心,等爸妈安顿好了之后就会马上联系你...”
慌乱颠倒的一大段话,尽管已经砸懵了桑白的脑子,但她仍旧从里头提取到了一个最重要的有效信息。
那就是――
她、破产了。
前一秒还在大放厥词感慨自己人生穷得只剩下钱的人,这一刻,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第26章 (丧心病狂)
桑白挂断电话, 转头同赵纪宁对视,他坐在那里,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睁着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天真又简单。
桑白缓缓放下手里听筒,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餐桌旁, 一屁股坐下,失魂落魄。
“怎么了?”赵纪宁破天荒主动问话,桑白眼珠子迟钝地动了动, 转到他脸上, 怔怔定住。
她这副模样,和先前相差甚远,好像一瞬间天塌了下来的表情,令赵纪宁不由担忧。
他再次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桑白喃喃道。
赵纪宁困惑,桑白对着他的脸, 眼神变得哀伤悲戚。
她嘴巴一扁,忍住哭声。
“儿子,我们家破产了!”桑白重重一嚎,下一秒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掩面哭泣, 呜咽从指缝底下冒了出来。
赵纪宁原地怔愣几秒,反应过来她刚才那句话,迟缓地眨了下眼, 看着那个沉浸在伤心难过中的人, 犹豫片刻, 还是走了过去。
“没关系的...”他试探拍了拍桑白肩膀,埋头哭得专心的人没搭理他, 拉长的悲痛哭腔或高或低环绕在空旷客厅。
赵纪宁露出苦恼,沉思半天,挣扎咬唇后,才努力憋出一句,“我吃得很少,不用花很多钱...”
桑白哭声顿止,她从臂弯中抬起脸,红红的眼眶中还挂着两滴眼泪,神色是茫然的。
“什么?”她转过头对上赵纪宁,他脸上有点难堪,但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般羞耻道:“养我不用花很多钱。”
“...倒也没到这种程度。”桑白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吸吸鼻子,面孔哀伤地注视着他。
“我还有些包包首饰之类的,再加上这些年积蓄,生活费再坚持几年也不是问题...”
“.........”
“就是以后不能带你去吃大龙虾海鲜自助了。”她愁眉苦脸叹气,难过极了,“我的大house,我的车车,我的幸福名媛生活,都即将要离我远去了呜呜呜...”
“.........”
两人连夜收拾行李,趁别墅还没有彻底被收走之前,把里头值钱的东西都通通打包带走,足足装了一大卡车。
住所是管家临时帮他们找的,市中心一栋小公寓,面积不大,两室一厅,刚好够他们住,房租也很划算,桑白一口气交了三年。
安顿好,老管家还等候在门边,桑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同他告别。
“谢谢您,以后就可以退休,好好安享晚年啦。”她极力用轻松的语气。
丁家佣人都收到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春节后都不用再过来上班,管家是最后一个还没走的,他帮桑白他们两个还没真正出入过社会的姐弟处理了一系列琐碎事宜,现在安置好他们后,他也要离开了。
“小姐。”老管家在丁家待了快二十年,看着丁舒颜出生,看着她长大。
此刻,他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正式告别。
“好好保重。”
从接到那个电话到现在,桑白都没有什么真实感,直到此时,周遭安静,陌生清冷的房子堆满大大小小没来得及归纳处理的纸箱,丁家最后一位熟悉的人离开,从此以后,就只剩她和赵纪宁。
孤寂感一拥而来。
她在原地低垂着头,默默伤怀了几分钟。
赵纪宁看着玄关前的那个人,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头顶一盏白炽灯打下来,刚好把她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明明此刻的桑白没有哭,却比起别墅里得知破产的那一刻看起来却更加的悲伤难过。
他缓缓走过去,拉了拉她裤腿。
桑白对上一双安静的眸子。
“我饿了。”赵纪宁顿了顿,“想吃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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