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稚抬头,见一辆车朝陈家大门口,下意识站直。
待车开近了,里面似乎不是萧静然。车径直开进大门,先停在院子里,后座的人下来了,是陈文席,他没理会要去车库停车的司机,反而朝门外看来。
你等陈就?他稍稍提高音量,用确定她能听得到的声音问,进来等啊?
冬稚盯着他,沉默了三秒,提步入内。
陈就原本是听见有人回来才下楼,一到楼下,却见冬稚和陈文席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愣了愣。
爸醒过神,他趿着拖鞋快步过去。左看看右看看,隔着茶几面对面落座的两人之间,气氛好似还正常,你们在聊什么?
刚坐下。陈文席说,我看她在门口等你,叫她进来坐坐。
陈就看向冬稚,她点了点头,他脸上立时露出笑。
佳嫂过来上了一杯茶,给冬稚的是热水,因着和冬勤嫂关系还不错,多看了她一眼。
陈文席一副和小辈寒暄的语气:好久没看见你,最近在什么?学习还好吗?
还好。冬稚顿了顿,最近
陈就接话:她去参加比赛了,拿了个奖。
陈文席看自己儿子,比赛?
对,就前几天,小提琴比赛!
那挺不错的。隐约记得她确实学过这方面,陈文席夸了一句,又转头问自己儿子,你不是跑去乡下了,好玩吗?玩够了吧你?
陈就面上听话,温和道:嗯,玩够了。暗暗瞄一眼冬稚,压下心里那点小心思。
儿子在他面前一向听话,也没闹过什么问题,陈文席体会不到萧静然的心情,对冬稚更没有敌意,满意地点点头,提醒一句:你们不是要出门吗?
对。陈就站起身,我上楼一会儿最后一句说给冬稚听,等我。
陈就走了,陈文席倒没急着走。端起茶喝了两口,慢悠悠和冬稚聊天。
你又开始学小提琴了?
冬稚说没有,以前学会的,我爸爸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学了。
陈文席稍作沉默,你爸爸语气变得怅然,一转眼已经好久了。
是,好久了。冬稚垂了垂头,抬眸盯着陈文席的侧脸看,几秒后,她忽然轻声道,叔叔,您好像瘦了很多。
陈文席轻诧,有吗?我没觉得自己瘦了?年纪大了会胖起来才对。
冬稚说:有啊。我觉得您现在消瘦了一点。以前我爸爸在的时候,我经常来这玩,那时候你比现在壮一点不过现在劲头看着也还是很足,只是瘦了点,比起同龄人来看着年轻一点。
到底还是年纪上来了
没有。冬稚摇头,我爸在的时候回家来,经常和我聊。提到您,都说您精神好,看起来年轻,还说以后别人都老了,您肯定老得慢,显年轻。
陈文席顿了一顿,眸子看向她,你爸他以前经常跟你聊我?
有的时候。冬稚说,像秋天吃螃蟹的时候,我们家蒸螃蟹,他就一边弄一边说叔叔您最爱吃螃蟹,说您爱吃蟹黄。那年我们不是自己做了点蟹黄油,我爸送了一半来,说过季了您有的时候早上吃面条可以就着吃。
陈文席有点感慨:难为他记得,他在的时候就是,什么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
我爸跟您吃东西的口味有些相似。您不爱吃的他也不爱吃,像是清甜口的菜,他吃着总说没劲,我和我妈给他拗了多少年都没拗过来。
闻言,陈文席一笑,是了,吃东西他确实像我。我们打小一块长起来的,小的时候我吃什么他吃什么,口味可不就相似嘛。
冬稚也笑,不说了。
陈文席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再开口,问: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她端坐着,说,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你一个小孩子家,感慨什么?陈文席失笑。
她娓娓道: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爸总念叨,说要我好好学习,等我上了大学,他就可以轻松一些。我立业成家,去外面闯荡也行,去哪都行。他呢,留在这,陪您做生意,到老了,也有伴一块下下棋喝杯酒我爸说,我爷爷奶奶去得早,陈爷爷对他好,他都记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陈爷爷。
说的什么话陈文席嘴上嗔着,但脸上略微动容,明显很受用。
看着冬稚的脸,她的眉眼和冬豫有点像,陈文席不免也想起以前的事。
冬豫的父母曾经是给他爸陈老爷子工作的,两夫妻没福气,先后得病,早早去了,是老爷子将冬豫养大。冬豫和陈家,没有血缘关系,但陈家给饭吃给衣服穿,还供他上学。
冬豫这个人有分寸,从来没觉得这样自己就是陈家人,他们俩一起长大,冬豫对他这个真正姓陈的,处处让着,始终只把自己摆在跟班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