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条被裴辙拒绝的围巾,姜昀祺意识不到裴辙替他考虑的,在他的理解中,裴辙就是不想要他。
那时候的姜昀祺一整天都对除裴辙以外的人视若无睹,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探出触角感知裴辙的存在,感受不到就缩回去一个人待着,自我屏蔽,感受到了就主动往裴辙身边靠,极度依赖。
甚至连喜怒都归裴辙所有。
一旦遇上较长时间的出差,裴辙会和姜昀祺再三确认回来的日期和时间,但凡有延误,也会提前电话和姜昀祺说上几遍。
姜昀祺一遍遍重复裴辙的话,跟魔怔似的。
在那段不长的日子里,裴辙每次出差都是宋姨的心病,因为姜昀祺状态会变得极差,三餐不定、睡眠骤减,更会突然无缘无故出门怎么都找不到人。
宋姨每次都要急哭。
即使宋雪滢无比肯定姜昀祺自己会回来,宋姨还是会揪心好几个小时。
姜昀祺确实会回来。
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回来。没人知道那几个小时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裴辙不在身边的姜昀祺沉默阴郁,浑身上下都不允许人靠近。
后来宋姨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宋岐归偷偷跟着,看姜昀祺到底去哪里。
结果没半小时,宋岐归直接把人跟丢,回来说:“姜正河教的东西都到他骨子里了!他一发现我跟着,眨眼就把我拐没。”
宋姨追着人一顿骂:“那你学的呢!军队那几年都学到哪里去了!昀祺一教就会,你怎么学了就丢!?”
宋岐归搞不懂自家老娘奇怪思维,嘟囔:“还能这么偏心?!”
宋雪滢笑个不停,末了叹气:“昀祺不会不回来的。裴先生回这里,他能去哪?”
姜昀祺那阵到底去了哪里,还是钱雲来老宅见裴辙时无意中说出的。
老营房建造文件经手人众多,加上年隔久远,查起来废了不少时力,可顺着线索摸下去,云里雾里模糊不清的授权依旧不在少数,钱雲在江州奔波近一个多月,还是毫无头绪,没办法,只能折回来找裴辙帮忙。
只是裴辙如今在外事部,身份上隔着几层,名不正言不顺。钱雲只能去找钱老,钱老联系孙部,来回又是半月文件周转,不过好歹敲定了裴辙介入的身份。正式授权下来的时候,裴辙不在江州,那段时间裴辙在江州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出来,钱雲就亲自去了遂浒宋家老宅将授权文件交予裴辙。
姜昀祺生病的事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会宋岐归在二楼招待钱长官喝茶,钱雲说起裴辙怎么总不在江州,宋岐归就把那天运输爆炸之后的事说了。
钱雲是目睹裴辙追姜昀祺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姜昀祺最后患了精神分裂,对宋岐归惊讶道:“不对啊……我上上周回老营房检查还在小渠河道遇上昀祺了,看上去一点事没有——”
“小渠河道?”
身后传来裴辙微凛的嗓音:“他在那里做什么?”
钱雲扭头,对上裴辙漆黑视线,开口不由慎重:“也没做什么。其实隔得距离也远,我就远远瞧见了。”
“后来听巡岗的兵士说,他有几天常来,行为一点不鬼祟,就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盯着一个地方瞧,时间不长不短,整个人挺安静的。”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见宋岐归频频盯裴辙瞧,钱雲想了想安慰:“我看昀祺真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他可能就想散散心,过去的事对他影响那么大……独处独处也好。”
裴辙没继续问。
三人说了会事,裴辙接过文件就上了三楼。
那天一直到晚饭两人都没下楼。
宋姨饭前去敲门,裴辙说不用管他们,宋姨也就不管了。毕竟裴辙不会真把姜昀祺怎么样。
第二天过了午,两点多的时候,大家才在二楼饭厅看见姜昀祺坐裴辙对面温吞喝汤,神情如常,裴辙给他夹菜,他也全部吃了。吃完瞧见宋姨望他,叫了声“宋姨”,直接把宋姨眼泪叫出来。
自此之后,姜昀祺状态慢慢好转。
没人知道那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
姜昀祺像是得了什么足以安心的万钧承诺,他不再同往常一样盲目黏裴辙,裴辙不在的时候,他会找自己的事做,也渐渐开始和博宇他们联系。
网上舆论风风火火的时候,First全员跟归隐似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夏赛复盘。
正式联系First之前,姜昀祺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快速复盘了遍夏赛全程,后来对着全员直言:“夏赛的确打得不好。”
大家齐齐不语,其实这一点彼此心里多少有数,只是眼下被队长当面摘出,说不心愧是假的。
接着,姜昀祺毫无遮掩,掷地有声道:“责任在我。”
“我状态不好,没能与大家共同面对,是我这个做队长的严重失职,这里和大家道个歉。”
“对不起。”
姜昀祺起身,面朝屏幕,向First全员深深鞠了一躬。
博宇震惊不已:“不——不是、云神——队长——艹!薛鸣淮!你拉我干嘛!?”
薛鸣淮注视屏幕里的姜昀祺,嘴角含笑,没说什么。
刘至垂眼轻声:“我也有责任。”
姜昀祺直起身,对刘至说:“教练已经做得很好了。常规赛我看了,确实吃力。博宇后半程被YE主力牵制太久,导致薛鸣淮也受了影响。但后半程夏闵发挥不错,星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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