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凉瞬间梗住,回想起片刻前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 脸上又烧起来, 唇抿得紧紧的。
郁瑶深知, 要让他在平常时候这样喊她,恐怕是要把他逼死了, 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也不去难为他, 只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好啦,睡觉。”
季凉望着她温和的笑意, 陷入了某种迷茫。
都说世间女子见了男人的身子,便如狼见了羔羊一般,竟有人面对近在眼前, 几乎是送入口中的身子,还能硬生生停口吗?
“你看我做什么?”郁瑶奇道。
他还当真就问了出来:“你真能忍得住?”
话出口了,才发现似乎哪里有些不妥当,脸上刚要退下去些许的红意, 立刻又蔓延上来。
郁瑶微微挑眉看他,“阿凉的意思是……”
“不是!”
被他瞪了一眼,郁瑶却不由得轻笑起来,笑完了,才抬手轻轻替他理了理鬓发,“不是害怕吗?怕,就慢慢来,这又不必急的。”
“……”
也罢,不是今日,也是不久的某一天,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改变。在那之前,不过是有一天算一天罢了。
但是,因为他遇见的是郁瑶,这一切似乎又有了些许慰藉。
季凉轻轻吁出一口气,分不清是叹息或是别的什么,就感到郁瑶将他又搂了搂,温柔道:“睡吧。”
甘露殿的床褥枕间,都有季凉身上的幽香,郁瑶将自己埋在其中,睡得极沉,如此安稳半夜,却被某种声响扰了美梦。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在黑夜里躺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雷声。
是初夏的第一场雷雨,闪电从窗棂照进来,映在床边的帷幔上,一道一道的雪亮,炸雷接二连三响起,伴着密集的雨声,直往人的耳朵里钻。
大约过不了多久,天气就要大热起来了。
她这样想着,打了个哈欠,就打算翻身继续睡,却在这时,感觉身边的被子里,似乎不大对,像是有人在微微地发抖。
她初时还以为季凉是被雷声惊扰,睡得不安稳,靠过去将人一搂,就想轻轻安抚,然而手臂刚一环上去,就越发觉出问题来——季凉的身子抖得很厉害,像是在哭的模样。
她的那点睡意,立刻被惊得半点也不剩了,一边将人的身子扳转过来,面对着她,一边问:“阿凉,怎么了?”
闪电的亮光下,她看见季凉果然是醒着,脸上不见血色,虽没有泪水,但神情紧绷,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惧一般。
他应当是没料到,她会被雷声吵醒,还以为自己十分隐蔽,被她猝然发现,连忙偏过头去,将脸向枕头里埋,低声道:“没事。”
郁瑶被他尾音里的颤抖勾得心也颤了一下,不由把人抱得更紧。
能让季凉这般模样的,哪里会是没事。
“来,别怕。”她将人护在怀里,柔声哄着,“告诉我,怎么了?”
季凉在她的臂弯里,身子的战栗较先前稍弱了一些,额头抵在她的肩上,温温热热的,忽然就让郁瑶的心软成了一片。
她看着这人被闪电照亮的面容,明暗之间,并不十分清晰,入睡前解开的长发披散了满肩,比之平日,格外温柔清逸。
她忽然在心里低低叹了一声。
她的阿凉,在沙场上拼杀日久,当久了大将军,别人都以为他合该与寻常男子不同,该是刀劈在身上,也不会喊半分疼的,大约时日长了,他自己也这样认为,平素总像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冰霜一样,别说示弱了,连笑一下也难得。
但是,他本该也是被温柔相待的公子,并没有比旁人更坚强,更不怕疼一些,尤其是他此刻卸下防备,神情柔软的模样,当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疼。
郁瑶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季凉的身子一颤,却没有躲,只是安静地躺在她怀里。
“怎么了?”她将声音额外又放缓了些,“阿凉在怕什么,告诉我,我会护着你。”
怀里的人仍没有动静,只是手慢慢地攀上她的腰间,像是还带着一丝羞怯,小心地环住了他。
郁瑶感受着他的温度越发靠近,心都快被化成了一汪水,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有夫郎,被夫郎依赖的感觉吗?这一刻,倒仿佛比季凉在她身下情难自禁地□□的时候,更令她心动。
这时候,她怀中的人却忽然开口了,轻声道:“雷声。”
“什么?”郁瑶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你是怕打雷?”
季凉似乎极不好意思,低低地埋着头,不让她看清他脸上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能不能……替我点一盏灯?”
灯?
郁瑶忽然反应过来,起身下床。
由于今夜他们那一番折腾,并无宫人敢进来打扰,灯烛都是天刚暗时点的,到半夜就燃尽了,外面下雨,也没有月光,此刻屋子里黑得很。
她借着闪电的光亮,从抽屉里取了蜡烛点上,返回床边时,心忽然又荡了一荡。
因为他们先前的旖旎,季凉的寝衣原也穿得不太严密,又被她搂抱了许久,此刻领口微微滑下,露出半边肩头和锁骨,线条优美,简直比寝衣更像丝缎一般。
而季凉微蜷着身子,将脸埋在被子里,只见到墨发倾泻,安安静静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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