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安与我可是有红绿书纸的夫妻,我不与他亲近与谁亲近?”静姝似笑非笑,“更别说谢瑾年又是那般四角俱全的人物,我难免会被他吸引。”
“哈!”封正则大怒,冷笑着拂袖而去。
静姝看着晃动的帘子,回之以一声冷笑。
慧姐儿慢吞吞地自静姝背后探出头来,攥着静姝尾指与无名指轻晃:“嫂嫂,哥哥很好的。”
软软的手,软软的话,带着暖暖的温度直入了静姝心底。
静姝转身揽住慧姐儿:“抱歉,吓到慧姐儿了。”
慧姐儿脸埋在静姝怀里摇头:“并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他说哥哥不好。”
静姝轻抚着慧姐儿的背,轻笑着问:“慧姐儿不喜欢,为何不与他辩白?”
慧姐儿闷声说:“我怕。”
谢家门第虽然不高,却也是豪富之家,慧姐儿是长房独女,又是嫡女,却不知怎么养成了如今这般懦弱的性子。
静姝垂眼,盯着慧姐儿头顶两个揪揪,轻声道:“慧姐儿,你且记着,这世间人最会欺善怕恶,最擅欺软怕硬。虽说心有畏惧方可行止有度,但是,慧姐儿,你万万不可软弱可欺,不然只会纵着那起子恶人得寸进尺。”
慧姐儿抬眼,不错眼地盯着静姝,一双葡萄眼里尽是似懂非懂。
静姝莞尔:“你只管记着,你背后有哥哥嫂嫂,谁若是让你不高兴,你便让谁不高兴就对了。”
慧姐儿重重地点头。
静姝担心小姑娘不会审时度势,盲目硬刚反而吃了亏,又补了一句:“记着,你势强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若是势弱便忍他一时,待秋后再与他算账。”
慧姐儿又重重地点了下头。
静姝摸摸慧姐儿头顶的小揪揪,顽笑:“欸,我偷偷教小可爱欺软怕硬,你哥哥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恼了我。”
慧姐儿笑弯了眼,道:“不会,哥哥待嫂嫂不一样的。”
静姝扬眉:“你就知道?”
慧姐儿怕静姝不信,坐直了身子,掰着手指头数:“哥哥从不许人动他的石头,更不许人进他的书房,嫂嫂拿了他的石头烤肉,又拿了他的紫毫刷油,哥哥也没恼。”
“哥哥从不用旁人经手的吃食,嫂嫂给他布菜,他全都吃了。”
“哥哥身子骨儿不好,时不时就要卧床静养,很少出门走动,今日却主动要陪嫂嫂来巡视铺子呢!”
“哥哥……”
“停!”童言无忌,静姝没来由的有些羞,指尖戳着慧姐儿的额头,“知道你哥哥最好了,且不必夸他了,跟我说说你想去哪儿玩儿,待巡视完铺子我带你去!”
慧姐儿眼睛亮晶晶:“想去状元楼吃焖肘子!”
吃货遇到吃货,静姝爽快地应下了:“行!”
*
静姝的嫁妆铺子,地段着实不错,正在京师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没错,就是谢瑾年遭遇女流氓那条街。
今日街头没有扰人兴致的女流氓,静姝身边也没有招蜂引蝶的祸水,只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小萝莉,总算得偿所愿,在繁华古都的闹市逛了个过瘾。
酸甜可口的糖葫芦来一串,酥脆可口的芝麻烧饼来两张,软糯喷香的神仙粥来一碗,老妪亲手扎的别致珠花来几对,各色香囊来几个,小巧可爱的如意足茶宠来一个……
姑嫂二人带着帷帽从街头逛至街尾,最后守着画糖人的老翁,画了两个“谢瑾年”,姑嫂二人一人举着一个,嘻嘻哈哈地进了临街的书肆。
书肆名曰翰墨书堂,正是静姝的嫁妆铺子之一。
翰墨书堂地段不错,面积着实不大,小小的一间门脸儿,远没有铺子名敞亮。
书肆里的书也不多,杂乱地堆在书架上,落满了灰。
倒还真是她那好二婶能给她选出来的嫁妆铺子,面上光鲜给国公府做足了脸面,内里不堪,让她得不着半分实惠。
这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静姝牵着慧姐儿的手,在书肆里逛了一圈,翻翻捡捡拿了几本话本,再绕回柜台前,柜台里边窝着打盹儿的老伙计也没撩开眼皮子看她们一眼。
若不是那老伙计花白的胡子随着轻微的鼾声一颤一颤地动,静姝险些以为柜台后堆着的不是活人了。
陈嬷嬷气不过,欲上前叫醒老伙计,被静姝拦住了。
这个书肆,虽然在打开门做生意,显见是鲜少有人光顾的,这个老伙计在这就是混日子养老来的。
发作他也没甚么意思。
静姝端量了老伙计一瞬,便牵着慧姐儿出了书肆。
陈嬷嬷跟着上了马车,还在为静姝抱不平:“二太太真是黑了心肝了!嫁妆可是姑娘后半辈子的倚仗,竟是弄了这么间铺子糊弄姑娘!”
静姝正拿着手里的糖人“谢瑾年”跟慧姐儿手里的“谢瑾年”握手,闻言笑道:“嬷嬷无需着恼,她给的咱们先收着,她拿走的或早或晚得给我还回来。”
陈嬷嬷摇头轻叹,在她心里英国公府煊煊赫赫,权势滔天,静姝无依无靠,夫家又是区区一介皇商,想要拿回二太太克扣的嫁妆,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怕静姝心里不痛快,陈嬷嬷却是笑着附和静姝:“不错,早晚得让她们还回来。”
陈嬷嬷的心思尽皆写在脸上,静姝笑着咬掉“谢瑾年”一截衣袖:“嬷嬷替我记着,赶明儿就让人把那老伙计给国公府送回去,把书肆也关了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