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上,谢瑾年却是镇定非常。
完美无瑕地维持着病歪歪的人设, 谢瑾年面不改色地略歪了下头,有气无力地抬起手,以衣袖护住了脸。
静姝:“……”
那鹦哥的爪子分分钟抓破罗衫好吗?胳膊不要了?
静姝无语了一瞬, 扬声吩咐急匆匆朝着步辇奔过去的立冬,“立冬, 快捉了那鹦哥!”
然而, 饶是立冬自幼学武, 可到底距离远了些, 远水解不了近渴。
谢一又另有任务, 未护卫在谢瑾年身畔。
眼看着那鹦哥便要抓在谢瑾年袖子上, 静姝不禁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落!”急促洪亮的口号兀然响起。
原本规规矩矩抬着步辇、不敢妄动分毫的健仆, 霎时应声齐齐蹲下|身,竟是堪堪让步辇上的谢瑾年避开了那倒霉鹦哥的抓挠。
静姝从指缝里看过去,立时松了口气。
幸好打头这个抬步辇的健仆机警, 才让那倒霉鹦哥扑了空,也给立冬争取了点时间。
打头的健仆见此法可行,立时口中号子声不断,呼喝着一声声“起”、“落”、“转”、“退”的号子,抬着步辇躲那似是认准了谢瑾年的倒霉鹦哥。
立冬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倒霉鹦哥那奔。
庭院里做活的仆妇丫鬟也早就放下了手中活计,乌泱泱地追着捉鹦哥。
那倒霉的鹦哥仿佛成了精,扑闪着翅膀腾挪躲闪,还不忘朝着谢瑾年的脸冲。
几次三番都没能冲到谢瑾年跟前,那倒霉鹦哥竟是“恶向胆边生”,叽里呱啦叫着“好贼胆!”,朝着紧追不舍的婆子拉了一泡“一青二白”。
婆子险些被个鹦哥拉一身,骂骂咧咧抄起扫帚追。
那倒霉鹦哥左一句“好贼胆!”右一句“竖子!别跑!”,把怀瑾院闹了个鸡飞狗跳。
惹得几乎满院子的仆妇丫鬟齐出动,围追堵截好一阵,才总算是把那倒霉鹦哥给捉住了。
立冬头顶顶着两根红色的鹦鹉毛,提溜着倒霉鹦哥到静姝跟前儿复命:“少夫人,这鹦哥如何处置?”
那倒霉鹦哥被立冬掐着翅膀提溜着还不老实,见着了静姝便开口念情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静姝:“……”很好,特别好,很会抓紧时机给她上眼药!
静姝盯着鹦哥圆圆的眼睛沉默了一瞬,面无表情地道:“哪来的送回哪里去。”
然而,歪在步辇上的谢瑾年也在同一时刻开了口:“锁笼子里罢。”
少爷和少夫人几乎异口同声,却意见相左。
立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恨不能薅着鹦鹉毛数个单双来替少爷和少夫人统一意见,只好抬眼看静姝。
静姝不着痕迹地检查完方才扭到的脚腕,试着站起身,略动了一下,觉得疼痛在可承受范围。
这才摆手示意立冬把鹦哥送走,静姝抬眼看着步辇上的谢瑾年笑问:“这么个没眼色的扁毛畜生,留着作甚?”
说着,静姝一指狼藉的庭院,“嫌它祸害的不够,还是嫌它没真挠了你?”
谢瑾年视线在静姝脚腕上停了一瞬,用帕子捂着口鼻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难得这鹦哥会念诗,留着给娘子解闷儿也不错。”
少爷和少夫人的意见依旧没达成一致,立冬不禁放缓了脚步,慢吞吞往垂花门挪。
静姝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挪动脚步,行到步辇旁,静姝白谢瑾年:“一个扁毛畜生念的诗能有什么好听的?我要解闷儿有的是法子消遣,很是不必留着它!再者说了,便是夫君不介意它凶性未消,我也不想每日里都看着它搅得满院子鸡飞狗跳!”
谢瑾年用帕子捂着口鼻轻咳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立冬:“去送给蔺先生罢!他最会调理鸟雀,待他调理好了再给少夫人送过来解闷儿。”
立冬回头看静姝,见静姝并未反对,顿时松了口气,提溜着鹦鹉便要走。
谢瑾年却又轻咳着吩咐:“顺道请蔺先生过来一趟。”
立冬福身应诺,赶紧走了。
只当谢瑾年这是在趁机请蔺先生过来议事。
静姝斜睨着谢瑾年,似笑非笑。
经这鹦哥一闹,谢瑾年心里也攒了好些“账”与他的小娘子算。
见了小娘子的神情,谢瑾年立时回以一个同样的似笑非笑,便拿帕子捂着口鼻又开始咳。
静姝不着痕迹地白了谢瑾年一眼,应景儿地装出一脸担忧,像模像样地给谢瑾年抚胸口:“这夜深露重的,在院子里耽搁这么半晌,再受了凉……”说完,便招呼粗壮婆子去抬一个藤屉春凳。
嘴里还在碎碎念,“就你善心,那鹦哥直朝着你脸抓呢!你还要留着它!”
谢瑾年低笑。
静姝没好气地嗔怪:“还笑!”
谢瑾年用帕子捂着口鼻、病歪歪地喘了几口气:“到底是娘子解闷儿的玩意儿,为夫自是爱屋及乌的。”
静姝一噎,余光扫过满庭院的丫鬟婆子健仆,到底没把那鹦哥来历不明的事儿说出来。
那可不是一只等闲鹦哥。
那倒霉鹦哥对着她就念情诗,对着谢瑾年便对着脸抓。
她要是再说一句不知谁送的,赶明儿这些碎嘴仆役间就能传出“少夫人红杏出墙,奸夫是只红嘴鹦哥”的离谱八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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